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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她十四岁,和崔进之的婚事差不多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只等她及笄就能嫁过去。可一夜之间,父皇忽然就下了旨意,要让平阳公主择日和崔进之完婚。天翻地覆。时至今日安乐都不明白李述使了什么手段,好像她勾勾手指,动动嘴皮,就轻轻松松地把崔进之抢了过去。她好厉害,她也好可怕……安乐明明比她出身高贵,可却在她面前却没有任何还手之力。一年一年过去了,她先抢了崔进之,又抢了她的父皇母后,抢了太子哥哥,还抢了她的地位。如今说起大邺的公主,第一个想起来的都是平阳,而不是她。她把所有人的目光都抢过去了。那么总会有一天,李述会把所有属于自己的东西全部都抢过去,到那时候,她自己什么都不是了。安乐害怕这一天的到来。于是她每次见到李述的时候,只能摆出一副声色俱厉的模样,恨不得把她立刻赶走。就像是……像是守着最后一点财产的小狗一样,没有反击之力,于是只能装出凶巴巴的样子去吼人。她讨厌她,害怕她……也嫉妒她。讨厌她抢她的东西,害怕她抢的东西,也嫉妒她有能力抢她的东西。这么多年的怨气积攒在心里,安乐咬了咬唇,看着面前的崔进之,冲动之下做了个决定。她一下子扑进了崔进之怀里,把他紧紧抱住。她也要把崔进之抢过来,让李述尝尝这是什么滋味。崔进之没料到安乐竟然能做出这种事。李述可是她的庶姐,算起来他是安乐的姐夫!崔进之就算是再浪荡,都不可能做这种事情!崔进之连忙伸手就要去推安乐,此时却听身后有人道,“杨驸马?”声音遥遥地传来过来,崔进之一时没有听真切,那仿佛是李述的声音,可缥缈的……仿佛又不是李述的声音。他推开安乐,转过身去,见远远的小山丘顶上的凉亭里,隐约有个人影。从那个角度,湖畔的一切都尽收眼底。*杨方刚走进御花园,找了半晌安乐,没找见她在哪儿,正要往湖畔走去,忽听身后遥遥有声音传来。“杨驸马。”他转过身去,见远处凉亭上有个人影。隔得远,他看不清,只是看着那身织金牡丹华服,估摸着那是平阳公主。李述站在山巅凉亭上,看着杨方往这边走过来。杨方涉阶上来,李述也下了几阶,在山腰处和杨方会和。站在这里往湖畔看去,视线恰好被假山与树挡住。——不知为何,她并不想让杨方看到那些事。杨方笑了笑,“见过平阳公主,公主怎么一个人在这里?”杨方相貌并不出众,只能算得上是端方持正,他在礼部行走,主司典乐礼教等事,与人斗心眼的时候不多,大多数时候都钻进故纸堆里。大抵是礼部与世无争,不磨人,杨方笑起来的时候还带一分少年的青涩。李述对他回以微笑,“我不喜欢看戏,太闹了,所以一个人到这儿来躲清静。”杨方闻言就笑了笑。平阳公主和安乐真是截然相反的性格。安乐素日是哪里闹腾就往哪里跑。想起安乐,杨方忙问道,“不知公主有没有看到安乐,她一个人跑出来许久,我半天没寻到她。”李述的目光落在湖畔,很快收了回来,“我方才倒是没注意。”她对身旁红螺道,“你下去找找,看安乐公主在不在这儿。”红螺似有些不大乐意,闻言迟疑了片刻,看了看湖畔,又看了看杨方。安乐公主明明……和驸马爷在一块呢!公主干嘛替他们瞒着?就应该把这件事告诉杨驸马,看安乐公主还有什么脸面!红螺愤愤地想。李述见红螺不动,冷声催促道,“还不快下去找找。”红螺闻言只能点头,心知公主是要自己去提醒一下驸马爷和安乐公主,别搂搂抱抱了,该擦眼泪的擦一擦。杨方对李述道了声谢。李述道,“不必客气。”她看了看杨方,忽然道,“你对安乐真好。”杨方闻言笑了笑,他向来口拙,这样的话也不知该怎么附和。幸得平阳公主也并不想跟他聊天,她目光空落落的,似乎只是想找个人说说话。“安乐有时候骄纵,难得你宠着她。若是换个人,怕是都不能这样好好待她。”杨方便道,“我比她长几岁,总是要让着她些。”他语气虽无奈,但那股喜爱之情是怎么都掩盖不住的。李述听了只在心里微微一叹。叹安乐不知福。当年她能搅黄安乐和崔进之的婚事,崔进之做过的风流荒唐事自然是一个原因,可并不是根本原因。根本原因是父皇疼爱安乐,要给她找一个好夫君。不必是百年世家出身,不必是家财万贯,也不必是英俊潇洒。只要是真心喜爱她,能一辈子待她好的人就行。于是正元帝挑中了杨方。正元帝待安乐才是一片慈父心肠,可惜安乐始终觉得杨方比不上崔进之,这么些年了心里仍旧有怨言。身在福中不知福。可叹安乐刚还和太子抱怨,说人人都不疼爱她。其实人人都疼爱她,李述能从安乐手里抢走的,都是些不重要的东西。二人随意说了一会儿话,就见红螺引着崔进之和安乐往这边走来。杨方连忙下了台阶,李述却站在原地不动。隔着十几层台阶,她冷淡地俯视着崔进之,然后偏过眼去,不屑再看他一眼。崔进之见杨方过来,忙解释了一句,“安乐公主在湖畔,我正巧路过。”杨方没有怀疑他的话,他全部心神都在安乐身上。她眼眶似有些红,刚想问问怎么了,安乐就瓮着鼻子道,“我被风迷了眼。”不许他再多问一句。于是杨方只得住嘴。众人都上了台阶,崔进之路过李述身边时迟疑了一下,伸出手想要牵着她,跟她一道上去。可李述好似没有看到,径直忽视了他。于是崔进之只能收回了手,自己往凉亭上走。杨方牵着安乐往上走,安乐却在李述身边停了下来,她绷着一张脸,“我有话跟你说。”听着语气不善。于是半腰的台阶上只剩她们二人。安乐咬了咬唇,看着李述,“你是不是都看见了?”李述冷淡地瞧了她一眼,“我方才看见的东西多了,你问的是是什么?”李述比她高半个头,于是安乐不得不仰望她。这让她心里不大舒服,安乐上了一阶台阶,犹嫌不够,又上了一阶台阶。这样才俯视着李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