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述对面,低眼看着她,“门下省没收到任何洛府报灾情的折子。”李述点了点头,心思放回正事上,“我都告诉你了,崔进之为了东宫,甘心做任何事情,他肯定会瞒下来一切。”沈孝问,“你证据搜集的如何了?”他问话的时候低下头来,隐约能闻到她发间的淡香。李述闻言,扬手让红螺递上一叠纸,放在桌上。她解释道,“这是洛府地段黄河决堤的证据,还有洛府郡守贪污渎职的证据。”崔进之敢瞒着灾情,不过就是因为交通不便,父皇信任东宫,外加上洛府一带都是自己人罢了。但黄河就在那儿,崔进之再有本事都不可能让那三个受灾的县凭空消失。因此这些证据搜集起来并不算困难。李述想了想,皱眉又道,“我还查到了一些别的事情。”“太子入主东宫多年,发展的势力很大,这些年来无论京官还是地方官,都尽可能地巴结他孝敬他。光黄河沿岸的郡府里,一大半都是跟太子关系密切的人。”“可是……太子看重世家,所以安插的人都是世家子弟。”李述嗤笑一声,“世家子弟,除了少数崔进之那样有本事的,大多都是干不了实事只会享乐的货色。李述盯着沈孝,意有所指,“你觉得那些货色,能修得好黄河堤坝吗?”沈孝听得一惊,“你是说……其他地方也很有可能决堤!”李述慢慢点了点头。千里之堤,洛府只是其中的一个小口子而已,洪水轰然而过,这个小口子终将被撕扯地越来越大,直至蔓延整个河南道。这将酿成父皇在位期间,黄河发过的最大洪水。如果黄河出了这样大的事情,中原流民遍野,她就不信太子能全身而退!父皇对太子定然会十分失望,而天下民怨沸腾,只怕废太子就势在必行了。李述捏紧了手,冷笑了一声。东宫这是作茧自缚!沈孝愣了片刻,然后立刻伸手就去拿桌上那一叠证据。“我要立刻将此事上报陛下,黄河灾情即将泛滥,一定要快速调兵调劳工去治理灾情,趁着如今堤坝还能支撑一段时间,要赶紧疏散沿岸百姓。这件事拖延不得!”他说着就往门外走,非常急迫。“慢着!”身后忽然传来李述的声音,沈孝刚伸手要去开门,李述就冲了过来,抓住沈孝的胳膊。“现在不能告诉父皇!”沈孝一愣,慢慢地转过身来。李述仰头看着沈孝,目光里都是冷意,“如果……我们把洛府决堤的事情瞒下来呢?”沈孝仿佛是听懂了李述的话,又仿佛是没有听懂,又或是不愿意听懂。他沉下嗓子,“你什么意思?”她还紧紧握着他的胳膊,就站在他身前咫尺的地方,明明离得这么近,可沈孝却觉得这是他们之间距离最远的一次。一个计谋在李述脑中迅速成型。“只要我们再等等,黄河沿岸一定会有更多地方相继受灾。那样大的灾情,崔进之一个人根本就无力回天。到那时中原泛滥,流民遍地……这一切的过错在谁身上?东宫!”她的语速非常快,仿佛慢一瞬都要赶不上脑中的思绪。“现在不能把洛府的事情告诉父皇。我们要等,等到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的时候,再拿着证据向父皇告状。”“到那时……父皇会直接废了太子的!”李述的表情变得非常冷酷,甚至都隐隐透着狰狞。沈孝就那样静静站在门前,低眼看着李述,目光中都是陌生,仿佛今天才第一次认识李述。这才是李述的真面目,为了夺权,她什么事都能干。面前的人非常熟悉,很多次都在他梦里出现,可同时又非常陌生。沈孝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知不知道你方才在说什么?”明知道黄河沿岸堤坝都有决堤的风险,可是李述要袖手旁观,任由洪水横行。“李述,”沈孝第一次直呼她的姓名,语调非常冷,“你轻飘飘一句话,可背后的代价是什么?你仔细想过吗?”黄河沿岸的百姓做错了什么?就因为朝堂里争权夺利,所以他们就活该流离失所……甚至失去性命?沈孝的神色如此冷峻,李述看得一愣。方才的计谋不过片刻就在她脑中形成了,她根本就没有想过黄河沿岸百姓的情况。与朝堂里的夺权相比,那简直是微不足道的事情。沈孝紧紧盯着李述,慢慢伸手,将李述抓在他胳膊上的手扳开。他的态度很强硬,“我要去将洛府灾情上报陛下。亡羊补牢,为时不晚。”“沈孝!”李述急了,“这是扳倒东宫的大好时机!只要我们——”“——只要我们袖手旁观,看着那么多人在洪水下流离失所么?”沈孝打断了李述,咬着牙道,“别说东宫因为这件事会被废,就算七皇子能靠这件事直接上位,我都不会这么做。”“如果我们这样做了,我们和东宫有什么区别?我们打倒东宫又有什么意思?”李述冷然回道,“当然有意义!难道获得无上的权势不是意义?!”沈孝盯着李述,忽然就冷笑了一声,“你眼里除了权势,还有什么东西?”还有什么能进入她的心里?沈孝的话仿佛一柄尖刀,直直插向李述的内心。李述有瞬间的后缩,但立刻就开始防御姿态。“我就是这样的人,你难道是第一天认识我?”她心狠手辣,她不择手段,她小时候过够了苦日子,如今就是要成为人上人。世界上所有虚幻的感情都抓不住,能抓在手里的只有权力。她追逐权力,有什么错?李述冷着脸伸出手,“沈孝,把你手里的证据给我。”沈孝慢慢将右手背在身后,面容冷峻。李述盯着沈孝,继续逼迫,“把东西给我。”沈孝冷冷同她对视。李述咬牙威胁,“沈孝,你不要逼我叫侍卫进来。”沈孝看着李述,“你不要走上偏路。”他的目光非常陌生,甚至都是失望。从他黝黑深邃的瞳孔里,李述看到自己此时此刻的模样。她目光中都是狠戾,都是决绝,也都是狂热——对权力的狂热。李述忽然就愣住了。时空流转,场景倒换。那日她坠崖获救后,崔进之索要她脖间玉饰的场景,与此时此刻是多么相似。崔进之步步紧逼,她退无可退。崔进之为了保东宫权势不倒,将她彻底牺牲。对崔进之而言,权势永远胜过一切。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