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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眉宇,如今已有了深深的褶皱。老崔国公慢慢地,抚平了他眉间一道皱纹,这个轻飘飘的动作耗尽了他最后一丝力气,然后他的手彻底失去了支撑,颓然的垂落在床上。“父亲……父亲!”屋里传来一声凄厉的哀嚎,那声音连惨叫都不算,痛苦太过原始,人好像都成了兽。死了的人已经去了,活着的却还有还有漫长的路要走。*转眼是三月份,天气早都转暖,城外树木都是嫩意,看着颇为喜人。两个官差压着一个带着枷锁的犯人,刚出了城门,沿着官道准备一路往岭南走去,谁知刚走了几步,忽听身后传来车马声,车马在身后停下。车帘掀开,平阳公主下了马车,对二位官差点了点头,态度颇为客气,“我送别一场,二位可否通融。”两个官差自然不敢阻拦,忙退到一旁去,但眼睛却还是盯着犯人,一错不错。正月刚过,正元帝终究是没撑过冬日,阖目长逝,闭眼前死死拉着七皇子李勤的手,不住声地吩咐,“你……你仁善……”李勤知道正元帝是什么意思,他点了点头,“儿臣知道。”留太子一命,不要赶尽杀绝。正元帝阖目长逝,七皇子李勤灵柩前登基。废太子被贬为庶人,徙居黔州,永世不得回京。至于带兵逼宫的崔进之,李勤也念在他们崔家曾有大功劳的份上,没有将他定下死罪。岭南充军,后代永为庶人,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今日就是崔进之上路的日子。李述与崔进之沉默地相对站立,自老崔国公去世后,崔进之在狱中不吃不喝多日,就在李述以为他准备这么绝食而死时,他好似忽然想通了什么,开始正常吃喝。如今李述再看他,只看到他眉眼平和,少年不知愁苦的潇洒也不见了,青年时仇恨隐忍的模样也不见了,他如今是全然的平和。忘却一些荣华富贵,也忘却一切仇恨执念。他昔年所做的一切,说是为了重振家族荣光,其实归根结底,不过是重新希望回到父兄环绕的日子。曾经他是有这个机会的,在他父亲尚未去世之前,他可以放弃朝中一切,安心侍疾,让他安享晚年,而不是让他在逼宫造反的惶恐中去世。又或者,倘若他并未将仇恨波及到李述身上,其实能与她有一段幸福的婚姻,创造新的家庭,亦能弥补他失去兄长的痛苦。这些路崔进之都没有选,他选了最难,也是最执念的一条权力之路,最后兵败如山倒,最后他失去了一切权力,同时也失去了一切亲情。他将一切都想通了,所以目下是全然的平和。谁富谁贵不重要了,好好活着,他父亲让他好好活着……李述也希望他好好活着。崔进之看着李述,良久,他道,“对不起。”有很多事对不起她,但阴差阳错,二人终究是走到了这一步。李述来送别前,原本对崔进之极为担忧,她怕崔进之想不开,但此时此刻看着崔进之如此平和的模样,她忽然就放下了心。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千言万语都在过去,未来是一片空白。于是李述只能道,“此去岭南,多加保重。”天高路远,此去一别,就是一生。崔进之膝盖的伤治不好,所以现在走起路来一跛一跛的,但是背影却很坚定。李述看着他离去的身影,沉默的看了许久,然后才转过身来,朝着相反的方向,穿过城门洞,不想乘车,亦步行往城内走去,一步一步。一条道路分两端,他们曾经相交,最终却终究走向了命运不同的地方。*新帝登基,广开科举,大量提拔寒门士子,沈孝因从龙之功与从政之才,官封中书令,位同宰辅。三年后,平阳公主出孝期,下嫁沈孝。(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