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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眼便能轻易发现端倪。我们三人之中,一人半残,一人重伤,独独剩了个我,却偏偏还是个不会武的,遂为了避免过快地暴露于人前,我们扶着段止箫拼死挣扎了近一炷香的时间,方才气喘吁吁地抵达北边遇陈江的隐蔽港口。二话不说,举刀割裂了牵船的粗绳,书珏拖着段止箫躺入船篷之内,而我抓紧了长篙一头抵入了水底,使劲了全身的力气将小船朝着北边的方向狠狠撑去。方顺风飘至江水的中央,那长篙便已俨然是起不到任何作用,复又立马抱着船桨咬牙往死里划。远远望着城北城墙处混淆视野的烟雾逐渐散去,我心头纷涌不断的酸涩即刻沿着足跟一路上升至了头顶。眼圈骇得有些发红,我义无反顾地握住手中被雨水淋湿的船桨,像是死死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眼看离出船的码头愈来愈远,正欲松懈下来擦净额角的汗珠,忽闻船篷之上一阵异响,书珏警觉抬头,陡然厉声朝我呼喝道:“顾皓芊,头顶!”慌忙矮下了半边身子,仰起脑袋,恰见得船头无端多了一抹手持长刀的阴鸷身影,掏出袖间一枚备好的信号弹即刻点燃道:“好样的段止箫,可算给老子一人找着了,赶紧抓回去邀功。”我心下一震,一时也顾不得手头任何事情,反手抄起了船边长篙便横着捅了出去。幸而雨天船头湿滑,那凶煞却贪婪的刀客一心点火,陡然遭我这般一击,愣是顺着船头一个仰翻摔了下去,手中的信号弹亦是随之匆匆滑落,“噗通”一声埋入了水中,瞬间飘得没了踪影。那刀客见状登时大怒,攀着船帮勉强站稳了身子,复又一记长拳径直砸向了我的面门。好在我身形矮小,稍一偏头即是躲了过去,想也不想,握着长篙底端狠狠敲上了他膝间足三里xue,听着书珏在我身后急声喊道:“你敲腿有个什么用!点他神庭!耳门!膻中!”我回头一句“敲不中”还未能出口,眼前身形魁梧的刀客已是恼得目眦尽裂,嘴里正骂骂咧咧地正说着什么,手中刀刃却在同时挥了上来,一击将那杆脆弱长篙劈成两截,旋即神色一沉,咬牙切齿地便朝着我所在的方向横出第二刀。习武之人那手中力道自然不是盖的,我抱着怀里两截长篙被震得后退数尺,眼看着就要一头扎进那冰冷彻骨的江水之中,咬牙一撑,顺着船帮打了个滚,方要试图扶着船桨站起身来,头顶三尺长刀立刻顺势而落,狠狠砸在我的脑袋边上,几近将整个船身凿开一个窟窿。那刀客歪嘴一笑,探手前来一把拧住我的下巴,嗤嗤嘲讽道:“曲曲小娘们儿,跟你爷斗,嗯?”话音未落,只见得他面色骤然一青,喉咙呜咽着发出几丝模糊不清的音节,我眯眼抬首朝后一看,却是书珏拧着眉头握紧了半截长篙,以其裂口尖端部分毫不犹豫地指上了他百会xue处。☆、有数偏偏他周身大xue遭封,手中劲道虚乏无力,纵是一击点中那刀客致命死xue,却也仅仅是骇得他脑袋一震,微微松了手中力量,片刻回过神来,权当书珏是在有意捉弄一般,霎时恼羞成怒地扬起手来,一掌朝他劈了过去。那掌风来得虽并不强烈迅捷,于书珏而言,却仿若是如临大敌。他一身筋骨向来薄弱,如今遭得刀客蛮横一推,顺着力道便是仰头滚下了船帮,半颗脑袋吊进了水里,随着船身移动拖曳出一条长痕。那刀客见得有机可乘,慌忙一把松开了对我的钳制,扬起一脚妄图踹书珏下水,而书珏那厮虽半个人都泡进了水里,意识却尚还清醒,曲膝顶在刀客在外的小腿肌rou间,愣是绊得他全身一个战栗,踉踉跄跄地拖着书珏一道落入了水中,瞬间溅起了五尺之高的巨大水花。扑面而来的冰冷江水于我面前轰然炸开,登时将我浇了个半梦半醒,下意识里便冲上前去,一把将书珏扶在船头上的双手紧紧拽住,一眼瞧着他面色仓皇而又惊恐,方知那满脸狰狞的狠厉刀客亦是死死攀在他背后,拼命挣扎着将头露出水面。船身开始剧烈地摇晃,俨然已是承载不住同时三人的身体重量,少顷之余,便要斜倾着一点点往下沉陷。书珏眸底冷意尽显,饶是由我一动不动地在旁抓着,却也飘飘然地透出几丝显而易见的绝望之意。我与他之间不过相隔数寸的距离,他纵是眨眨眼睛,我也能看清他在想些什么,遂干脆咬紧了牙关,坚定而又果断地对他说道:“你别怕,我不会松手。”他没有说话,幽冷的眸子里像是浸了身下彻骨的江水,望入我眼底之时,皆为肆意流淌的寒凉。偏目瞥了一眼背后反复扑腾的冷面刀客,书珏微微启唇,轻道:“你松手,我已经没有力气上来了。”不知疲倦的大雨仍在盲目地敲打着船头,我满脸挂着透明的水珠,稍有不慎,便会由着它们流入眼眶深处,带来酸胀尖锐的痛感。我拧了眉,死死地盯着书珏,半晌沉默,瞧着他身后那抹黑色的身影似是要攀着船帮一跃而起,我终是心下一横,一言不发地掏出了腰间许久不曾出鞘的柳叶弯刀,于他二人同时震惊而又战栗的目光之下,扬刀而起,直接朝下刺穿了那刀客微微颤抖的人中。他没能发出声音,唯独血液倒流的细微响动在我耳畔跌宕起伏。不知道是他的,还是我的。他的手掌在动,似乎想要抓住什么。无奈我深深闭目,咬紧了牙关,又是一刀割破了他的咽喉。有温热的液体喷溅出来,自我眼底蜿蜒而下,是泪是血我并不清楚,因着江流湍急而雨水沉钝,很快便将那团快速涌出的猩红彻底冲散,顷刻埋没得无影无踪。尽管如此,我还是难耐地捂住了胸口,正对着水下朝我伸出手来的书珏,一口瘀血没能忍住,直接喷在了他的脸上。几分钟之后,三个人皆是毫无声息的仰躺在船篷之下,连摇桨的力气都没能剩下了半分。书珏隔一会儿就会冲到水边,满脸菜色地舀一手江水来清洗面部,像是觉得有什么脏东西洗不掉似的,反复搓,反复揉,反复古怪地嘟囔道:“真是恶心,我这辈子没见过比你还恶心的女人。”我面色苍白地倚在段止箫身后,喃声说道:“书珏,我救都救你了,还嚷嚷什么啊,再说了,我今早又没吃饭,吐出来的都是血啊。”“呵……”书珏背对着我,冷笑道,“当初在孟家地底,抓着他不放的人是你,现下在这遇陈江上,抓着我不放的也是你。你这一辈子,是想同时捆住多少个男人,才会心满意足?”“那不一样。”我有气无力道,“他是我的男人,而你……你只是个臭虫。”“……那你救我作甚?”书珏不依不饶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