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颇为庆幸的,这年头又不是那种平整的水泥地,即便是官道,也就是土路,用黄土夯实,因此,若是稍微快一点,便是尘土飞扬,遇上下雨,那更是没法走了,刚修好还好,时间稍微长一点,路上便坑坑洼洼的,因此,各地每年的徭役里头,有不少就是用来整修官道的。锦书直到如今才知道自个出生的地方叫做什么名字,却是渝泉县,据说这边曾经有过一口泉眼,不过似乎很早之前就不再喷发了。渝泉县中也算是弄了近二十个所谓的秀女,总共弄了五辆牛车,每辆牛车上头平均四个秀女,另外还有两辆马车上头坐的却是出来采选秀女的人。锦书也是被陆家派人送过来的,她来得比较早,上了车之后,车上只有一个秀女,金环束发,还插了一枝精巧的珠花,耳朵上戴着一对珍珠坠子,穿着一身淡蓝色绣着兰花的交领襦裙,系着一条松花色的腰带,又系了一枚五福如意佩压裙。她生得颇为明媚,凤眼斜挑,嘴唇上翘,看着很有种电视上王熙凤的模样。光是看这衣裳就知道,这位出身不俗,锦书做惯了绣活,别的东西不知道,对于衣料还是有些了解的,这位身上穿的却是江南那边来的云水缎,当初冯氏不过是得了一匹,然后仔细叫人剪裁了,这才拿来让锦书在上面绣了花样,便是边角料也叫锦书做了帕子香包之类的。这个秀女原本也是端坐在那里,旁边放着好几个包袱,见得又有人进来,连忙看了过去。为了陆锦书选秀的事情,冯氏这次勉强也算是下了不少本钱了,竟是回了一次娘家,原本陆锦书身上的衣裳都是冯氏的衣服改小了做的,这次冯氏直接找上了自个娘家嫂子,从娘家侄女那里弄了一批衣裳回来。冯家在渝泉县乃是大户中的大户,家里女孩子一向娇惯,冯氏在家的时候,虽说算不得吃金咽玉,也是娇生惯养,却是不知道如何养成了那副性子。冯家就冯氏的兄长一个儿子,家中的女孩子哪有不宠着的道理,因此,衣裳从来都是穿了一次就不再穿的,正好冯家有一个女孩子与锦书差不多的年纪,这次她不穿的那些衣裳几乎叫冯氏一股脑儿弄了回来,拿给了陆锦书。冯氏的侄女虽说跟陆锦书差不多大,但是,身量却比陆锦书大一号,因此,前些日子,陆锦书几乎就是天天在做针线改衣服,勉强将一些看着不是很显眼的衣服改了出来,又咬牙将其他衣服里的金丝银线,还有上头镶嵌的一些珠玉什么的弄了下来,藏到了自个的荷包里头,这些日后就是自个的依仗了。要知道,冯氏除了这些衣裳还有那些看着花俏,实际上不怎么之前的首饰,可是一文钱都没给她。因此,陆锦书如今也算是有了几件还算是体面的衣服,因为没有过水,因此,也看不出来是旧的。首饰什么的,还是冯氏之前给的那几样,只是其实跟陆锦书不趁,因此陆锦书不过是穿了一身寻常的浅绿色襦裙,腰间不过是系了一条自个打的攒心梅花结压裙,耳上一对银丁香,头上插着一枝绢花,其他的都收了起来。她自觉自个去做宫女的,因此这些东西日后叫了换了银钱也比随便放着来得好。那秀女瞧了陆锦书的模样打扮,大致判断了一下陆锦书的出身,大概就是那等小富之家,脸上便是露出了一个笑来,招呼道:“可算是又有人来了,我在这边可是坐了一会儿了,正紧张着呢!我家姓李,家里叫我秀秀,你呢?”锦书放下手里的包裹,也是说道:“jiejie好,我姓陆,小名锦书!”李秀秀眼睛一亮,她在家里也是念过书的,这会儿便是说道:“是裁得尺锦书,欲寄东飞凫的锦书吗?”锦书一呆,她上辈子是个医科生,唐诗宋词倒是背过不少,这辈子除了帮着修过佛经,连正经的书长什么模样都不知道,哪里知道那句诗是怎么回事,只得说道:“李jiejie博学,只是我就是识得几个字,这些是真的不知道!”李秀秀顿时有些索然起来,她自然想不到锦书出自陆春林家中,在渝泉县,陆姓并不稀罕,她见陆锦书只认识几个字,连乐府诗都不知道,自然就起了轻视之意,不过嘴上却是说道:“这是里头的,唉,可惜我没将家里的书带上,不过也没事,我还记得不少,回头我教meimei你!”锦书点了点头,依旧是轻声说道:“那就多谢jiejie了!”这边正说着话,又有人过来了,新来的这位看着比锦书还要不如,穿的是一身最普通的茧绸做的衣裙,式样也很是寻常,圆脸蛋,脸上还带着两团红晕,这会儿同样是抱着一个包袱就上来了,她见得李秀秀与陆锦书,便先开口打起了招呼,然后又是互相介绍了一下,这位叫做陶柳儿,看着也是个爽直的性子。不多久,最后一个秀女也上来了,不过看着却是一副忧愁哀怨的模样,除了开始的时候细声细气地说了自个的名字,说是自个叫韩玉娘,然后便坐在那里不吭声了。韩玉娘那般,在场几个人本来也不熟,顿时没了说话的兴趣,只是各自坐在自个的位置上头发呆。不知过了多久,牛车便动了起来,锦书悄悄透过窗帘往外看了一眼,然后便低下了头。在这之前,她几乎就没出过一次门,如今才算是头一次看到了外头的景色,她有些呆呆地看着,然后心里头就生出了一股子怅然若失的情绪来,心中又是一声苦笑,难道自个的一辈子,就是从一个小小的院子,到另外一个院子中去吗?整个车厢里头都很沉默,不知道过了多久,陶柳儿肚子忽然发出了轻微的“咕噜”声,她脸一下子涨得通红,其他人也回过神来,李秀秀赶紧说道:“这会儿也不早了,大家都饿了吧,我带了点点心,大家分了吧!”说着,李秀秀从一个包袱里头取了一个油纸包出来,小心翼翼地打开,里面放着的却是白糖糕,虽说已经凉掉了,但是还透着清甜的味道。李秀秀一人分了一块,剩下的便放在一旁,摆出一副任她们自个取用的样子。不过,大家都是只吃了一块,气氛却不再像之前那般凝滞了。陶柳儿第一个开了口:“这白糖糕真好吃,我家里很少买糖的,我记得去年的时候,我娘弄了一斗麦子,做了点饴糖,然后被我奶奶说了好长时间,这个比饴糖还好吃!”一边韩玉娘轻哼了一声,却没有说话,李秀秀却是说道:“我也喜欢吃白糖糕,就是我娘说甜的吃多了会坏了牙,不许我多吃,这次要不是因为要选秀,我娘才不肯叫人给我做呢!”这话听起来似乎没什么,但是这里头透着的信息量可就大了,这年头,糖可不像是后世那会儿,简直是泛滥了,大家都讲究低糖饮食,无糖食品大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