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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笠捻着斑白的胡须,感慨道:“这里是南城?倒是比从前整洁宽阔许多,也比从前繁华。”顾桓恭敬地说:“那年洪水,南城贫民房子倒塌了很多,越王殿下出资重建,这些街道都是后来建的。之后又聘请贫民修建堤坝、开垦坝地,再加上这两年有番薯和玉米充饥,百姓生活就好了。”“正是盛世无饥馑!”欧阳笠神色有些动容,赞叹道:“越王殿下是位贤王!”顾桓连连点头赞同。越王就藩以来,生活上极其简朴,王府虽大,因人口简单,内院许多院子都是封着。府内一个姬妾皆无,既不好声色犬马,也不重口腹之欲,闲暇时唯有读书下棋而已。但是对于民生、军务支出又极大方,且处处落到实处,并不是一味沽名钓誉之徒。且明明对镇南侯府颇为忌惮,却仍肯重用顾桓,光是这份气魄就足以令顾桓动容了。正所谓“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若非早知自家和杨家的布局,光是越王这份知遇之恩,就足以令顾桓为他出生入死了!顾桓回府洗去风尘后,就去越王府请安了。若是乡试过了,是要留在京中一鼓作气参加明年会试的,本来顾桓也是请假到明年四月,结果现在提前回来了。原因不言而喻。顾桓听领路的内宦小声说,殿下在启德殿正殿接见他,且左右长史、黄亭豪等人都在,微微皱了皱眉,这个架势,总不会是给他接风吧?进去一看,只见众人的面色都有些凝重,心下更是疑惑,连忙上前给越王行礼。越王抬了抬手,示意顾桓坐下,才说道:“顾卿回来得正好!我韶州与湖南相连,湘西武陵、雪峰山脉一带,自宋朝起,这里就匪患不断,屡缴不灭!今年韶州府大获丰收,湘西土匪越境劫掠,虽然叶指挥使领兵将这些土匪打跑了,但这些土匪仍在湘西郴州府、永州府一带徘徊,同是我大周百姓,孤不能坐视不理!”顾桓仔细听着,湘西土匪,那的确是鼎鼎大名的,会劫掠到韶州来,恐怕是韶州这几年发展迅速,和周边县州拉开了距离,树大招风了。看越王的样子,是动了真怒,沉吟道:“若要跨省出兵,此事要有朝廷准许……”一旁的傅长史挑了挑眉,说道:“我月前已上了折子了,一直没有回应……”一时殿内的气氛有些沉闷,却听莫长史说道:“听薛主薄说,万寿节时,陛下精神不错。你在京中日久,可曾听说,陛下……身体到底如何?”虽然殿内都是越王心腹,莫长史还是下意识地压低了声音。顾桓沉吟着说道:“陛下已能上朝了,想是好了许多。”这么说,压下越王府的折子是陛下的意思?这就不好说了,或者陛下也希望越王能够老老实实地呆在韶州?这话却不能说,陛下毕竟和越王是亲父子,到底疏不间亲……过了一会儿,越王才说道:“我想着,叶指挥使的兵马不好调动,但是瑶兵虽然归附了,却是由王府统属的,不归地方军务,因此不如由顾桓你领兵剿匪如何?”此言一出,众人一愣,傅长史立刻说道:“殿下三思!顾统领年纪尚轻,虽然武艺出众,但打仗不是个人武力的事!若是损兵折将,土司那里不好交代。”顾桓想着,傅长史虽然向来不喜欢他,但话说得却在理。又听莫长史道:“瑶兵亦军亦民,春耕时恐怕脱不开身……误了农时可不是小事。”越王听了,紧紧皱了眉头,到底不肯放弃,继续说道:“春耕之事倒无妨,孤想过了,可以和陈知府商量,征调大户人家的佃户帮助瑶族春耕,如今瑶族的安置田多是坝田,耕种起来也容易。”越王显然是深思熟虑过的,此时说起来井井有条,也显示了他的决心。傅长史难得地和莫长史对视了一眼,都有些无奈。兵者,国之大事也,怎么能轻易交给一个未曾弱冠的少年郎?只是越王自己也是少年,恐怕也是想借顾桓,看看自己能走到哪一步……顾桓见众人沉默着,他对于出兵倒有些跃跃欲试,就像那颗不安分的心找到了出路一般,望着越王说道:“臣此次回来,正有一事要告知殿下。因我乡试不过,准备弃文习武,镇南侯为我寻了个武举先生,此人原是侯爷的幕僚,本是连县人,对粤北湘西一带人文、地理都颇为了解。我想,若是有他作为军事,倒是可以一试。”越王闻言双眼一亮,兴奋地说:“好!来得正好!”见越王如此,众人也不再反对,细细商量一翻,才各自散去。毕竟如今冰雪封山,天寒地冻,就是出兵也得开春后,还可以好好地过一个年。顾桓回到家中时,欧阳笠已经在安顿好了,此时正在小亭中品着西洋红葡萄酒,配着几样小菜,悠然自得。几个青衣侍女安安静静地侍立左右。看到顾桓进来,欧阳笠摇了摇琉璃杯中胭脂红的葡萄酒,笑道:“你这处宅子倒是精致,正是养老的好地方。”顾桓笑了笑,在欧阳笠对面坐下,说道:“恐怕要劳动先生了!”说着,将剿匪一事细细道来。果然,只见欧阳笠皱着眉,听完才说道:“剿匪之事,吃力不讨好。你以为湘西几州的官吏都是尸位素餐的?实在这事不好做。”说着,在石桌上画着地图,解说道:“鄂、渝、黔、桂交界的湘西地区,武陵、雪峰两大山脉纵贯,地势复杂,峰峦起伏,沟壑纵横,溪河密布,洞xue幽深。且多民族杂居,所谓十里不同音,民族情况比韶州府复杂得多。土匪和当地土司互相勾结,若是强行剿匪,就是得罪了各族土司,到时候若是激起民变,就不是一方官员负责得起了。你们这些少年人,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顾桓一听,也不由得迟疑起来,实在没有想到湘西的形势如此复杂。欧阳笠又说道:“此事办得不好,越王必然要承受朝廷责难。就是办得好,对越王也没什么好处。湘西那地方……就是就藩,也没有人愿意去的!”这么说来,顾桓也觉得自己莽撞得,神色间有些懊恼。却听欧阳笠话头一转,笑道:“于越王没有什么好处,于你却有。你如今学兵法,最忌讳的就是纸上谈兵,有此机会,实战一翻也好。”顾桓摇了摇头,说道:“无论如何,此间利害,我得回禀越王殿下。”欧阳笠赞许地看着顾桓的身影再次消失在风雪中。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无论顾家有什么打算,至少此时顾桓是越王的属下,就该忠于君上之事!越王见顾桓去而复返,说出的却是这样的一番话,凝视着顾桓,突然笑道:“我此时才知道,你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