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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间盐业私营权,不止江南盐业格局变动,连整个天下的民间盐业都遭到了摧毁。后来,他三年满任,奉诏回京时,坐的船沉入了扬子江中。”江月儿完全无法控制脸上的惊骇。兰夫人不以为意,这是个聪明的孩子,自然听得出里面蕴含的精心动魄。等江月儿略平静了些,她又道:“你哥哥是个好孩子,而且很聪明。我看得出来,他被你父母教导得心存仁厚公义,假以时日登天子堂,必会是个好官。只是少年人难免锐气一些,如一般人的锐气,总有机会经过时间的打磨,但像他们这样的人,宝剑出匣,若未经砥砺,不知道收敛宝锋,只会毁得更快。”顾敏悟便是如此:宝剑才出鞘,一剑便砍向了最硬的岩石。兰夫人是真的可惜。江月儿仍是呆呆地:照兰夫人的暗示,阿敬他那倒霉的爹,啊不是,阿敬他可能的爹不止不是罪人,还是个大大的英雄,那她还叫了人家那么多年的“倒霉爹”……江月儿不说话,兰夫人便喝起了茶。“那……照您这么说,这位能跟我们梅夫子比一比的好官就这么死了?”她想起前些年在卢老爷那偷听到的话,脸上的难以置信完全不用装。兰夫人便笑了:“我只说他的船沉了,又没说他死了。他若真死了,也就不会是那个聪明绝顶,令满城少女倾心的顾敏悟了。”果然是顾敏悟!江月儿大松一口气,忙问道:“那他现在呢?哦,不是,我是问他是怎么逃过这一劫的?不是,我两个都想问。”兰夫人往下压压手,示意她不用着急,笑道:“临行前,他和陛下都知道有人可能会害他,便派了兵丁保护他,后来上船的时候,白天他登上的是那条船,一到晚上,就由其他人接应,把他们一家子换出了船。”“那这不是挺好吗?”江月儿又高兴起来。兰夫人眼神沉了下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那些人发现他没死。在他回朝之后,拼命找他的罪名,结果,还被他们真找到了一个。”“是什么?”“他的母亲,是奴婢出身,却当了正室,按律,他不能入朝为官。却被他父亲当年买通户籍官做手脚改了户籍,他们家犯了当朝刑律。”“啊?那,那怎么办?”兰夫人眼皮微合:“按律,他父亲当徒三年,脊杖八十,母亲当逐出家族,从他父亲开始,五代不得为官。但顾敏悟为人至孝,乞求陛下怜他父亲年老,他愿意辞去官位,为他父亲顶罪受刑。”“这官位,他不辞也不行了吧。”五代,从顾敏悟父亲算起,阿敬他,正是第三代……“是啊……”……过了秋分,就一天比一天亮晚了些。鸡叫第一遍,江月儿摸着黑点了灯起床。其实,她昨晚一夜都没睡好……谁听了兰夫人的话会睡得安稳呢?还没完全清醒,就听见厨房那传来些动静。会是谁呢?她悄悄拿起鸡毛掸子,拨开窗梢,厨房那边,微弱的烛火下,一个人影细长条,不是杜衍是谁?“你怎么在这?”杜衍放下擀面杖,有点慌乱地想把案台上的东西藏起来:“不是,你忘了,今天是你的生日,要吃长寿面的。你前些天不是老念叨着,想吃阿婶做的阳春面吗?我就想着,随便给你做一做……”竟然想到一起去了……她起得这么早,也是为了擀一碗阳春面给他吃……望着他沾着面灰的脸,江月儿有点想苦笑。第47章昨天兰夫人说的话江月儿还没有告诉给他。有生以来头一回,有了江月儿这张巧嘴都不知道怎么说的话。杜衍从三岁开蒙,直到今年,快有九个年头。人人都说江家的杜小子学什么会什么,是块天生的读书料子,江家人多有福气,撞大运拣了个好女婿。可江月儿最清楚,阿敬在私底下付出了多少努力。就连他们家为什么没有为他俩订婚,江月儿模糊也明白一些。依本朝律例,赘婿不得入朝为官。虽然杜衍姓杜,但这个姓并不是来自生身家族的任何一方,而是养父母赐姓。从根本上讲,他是个无依无靠的人。江月儿如果与他成婚,生的孩子姓江,他实际上就是赘婿。即使律法不反对这种关系,但他往后若如朝为官,必然会因为这一点被人取笑诟病。她的阿爹实不愿令美玉有瑕,也怕他心有嫌隙,宁愿任流言漫天飞,也不愿意举办这个仪式。如此,若长大后他愿意娶了江月儿固然是好,若不愿意,江月儿往后嫁出去,他作为娘家兄长,好生教养了,必也能成为女儿坚实的依靠。假如这件事被阿爹和阿敬知道,到时候,这会是个多大的打击啊!当年,若阿爹狠心些,不答应帮阿敬寻亲,不知者不罪,或许也不会有这样的难事了……不对不对!江月儿,你这样想是不对的!即使阿爹不帮阿敬寻亲,你若认出他来,也不会放弃追索他的身世。何况,找到亲人,这是阿敬最大的愿望,你怎么能因为害怕麻烦就伤他的心?江月儿默默谴责着自己刚才的想法,突听一声疑问:“你怎么了?你是跟这面团有仇吗?”望着手底下被自己揉得乱七八糟的面团,江月儿想起来这人为了哄她开心,大半夜的,一个人悄悄起床给她做阳春面,也不想想,他从来没下过厨,以为做面跟他读书一样,一看就会吗?她定定神,眼睛盯着面团,轻声道:“时间还早,你先歇会儿去吧,面做好了我叫你们起床。”“说好了,今天我给你做面的。你好好揉一遍给我看,我学会了,下面的事就由我来。”杜衍很坚持。江月儿揩揩鼻头,一笑:“你是读书人,君子远庖厨,叫人看到了多不好。”杜衍沉默了一下,道:“院子门一关谁能知道?你怕被人看到,就快点揉,趁现在还没什么人起来,我把面给你做了,没有过生辰还自己做寿面的。”江月儿不说话了,一时面揉完,她把灶塘里的火拨旺,突然就不知道说什么好。杜衍站在门口,微蓝的天在他身后,他半侧着脸,一半的脸在暗处,一半的脸迎着早晨的光亮,不知在看什么,似乎很入神。汤还没开,厨房里的柴火味似乎也有种让人宁静的味道。江月儿随便找了把小葱心不在焉地揪,整个人变得懒洋洋的,不想说话。“骨嘟骨嘟”,不知过了多久,面汤终于开了。江月儿赶紧擦了手起身,把火拨小一点,掀开汤锅,一股混合了猪骨浓香的味道在小小的厨房里爆炸般散开。江月儿再一转身,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