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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她们便将屋门紧紧关上了。赵扬站起身,坐到书案前,开口道:“这一顿鲤鱼脍,换你半个时辰,你可愿意?”吴攸已经把东西都吃到了肚子里,哪里还能说“不愿意”?只能道:“大将军明鉴,小人确实有话要说。”赵扬好像不着急听似的,又道:“你在那永州村子里,不是叫我的名字来着么?往后只有你我两人时,你就这样称呼好了。”吴攸隐约觉得今天赵扬好像占了自己很大便宜,可是恍然间又忽然记不起来到底发生了一件什么事,下意识的道:“那……好吧。”这时,赵扬方才道:“你要说甚么,说罢。”在赵扬的注视下,吴攸又咳了一声,这让她深刻的怀疑,自己的感冒是不是又犯了。她清了清嗓子,道:“大将军不是问我,此次永州之行,该如何善后么?”“我今日对大将军说过其一,便是放出风去,让周曾知道,齐地要借粮,并不是非要他夏地的粮食不可。赵玉也不是非要嫁他不可。要他的粮食,和他结亲家,不过是卖他一个面子。”“其二……”吴攸说到这里,忽然脑海有些空白,“其二……”第59章善后赵扬脸色一变,道:“其二就不要再提了。”赵扬的脸色唤醒了吴攸的记忆,她怎么能忘了呢?!想起那窄小狭仄的屋子里发生的事,可怜的吴攸顿时一张脸涨得通红。最可恶的不是赵扬亲了她,而是她竟然毫无反应,不对,她好像很有反应……还有刚才那一盘鱼脍……自己的底线呢?!吴攸转过脸去,自己在心中默念了两遍:“食、色,性也……”“食、色,性也……”吴攸迅速的调整了一下自己的策略,对赵扬道:“好,这其二,其二……”“其二是,……人人都知道你带我去了永州,我要你送个信给周迟,就说……我死了!”赵扬以为自己听错了,连声问道:“你说甚么?”吴攸道:“一命偿一命,你就告诉周迟,你的,呃,那个,在永州丢了性命,周曾若是想要随便找个什么不相干的人来顶罪,是无法平息你的愤怒的。”赵扬想了想,断然道:“不成!若是那样,往后你又如何在我府中出入?!”吴攸知道,赵扬实际上想的是:“你不会打算这样,就给我来个金蝉脱壳吧?”实际上,吴攸还真没有那个打算。她这个消息,不是针对赵扬的,也不完全是针对周曾的。眼下,永州的人认得她,却没人知道她的下落;历州的人都知道她的存在,好在还没什么人认得她……唯一能把这两块拼图拼到一块的人,是谢瑾时。若是谢瑾时听说她死了,就不会想着办法来给她念那“匡扶大晋”的真经了吧?!吴攸咽了口唾沫,因为接下来她要说的话,有点挑战自己的极限。赵扬看着面色复杂的吴攸,发现吴攸的脸忽然又红了。他“蹭”的从案前站了起来,喜道:“你本来,就是女子……”吴攸见赵扬迫不及待的样子,赶紧对他摆摆手,道:“赵扬,我当时女扮男装,也是形势所逼,如今你若是为我的安全着想,不如待我们到了朔州之后,你寻一家相熟的人家,最好也姓吴的……至于具体如何做,你自己安排就好。”见赵扬又要凑过来,吴攸举起一卷书,在两人中间一横,道:“我、我先跟你说好,我的打算,我、我还没想好,你别问我,我不知道,我也不会说的。”赵扬听见吴攸这没头没尾的话,却频频点头,道:“好,都依你。”吴攸把那书卷往赵扬的案前一指,道:“你坐回去。我便告诉你,这第三桩你要做的事。”赵扬道了声“好”,自己又回到案台后面坐了,然后道:“其三又是甚么?”吴攸深深吸了口气,道:“大将军,你一人之愤,或许会让周曾寝食难安,可是,却难说百分之百会让他杀一个人——尤其是这个人还和他出生入死,建了现在的这一番基业。林安建在此之前,就屡屡与周曾做对,可是周曾都不曾重罚他,这到底是为什么,你可曾想过?”赵扬想了想,道:“因为周曾……他虽然残暴,却并不是个昏聩之人……林安建所做的事,虽然许多与周曾的意愿相悖,然而,却大多对他有益……若不是实在骑虎难下,只怕他是不会杀死林安建的。”他又道:“这就是为何,我会冒险前去。若不闹出一件大事,周曾和林安建怎会彻底反目?”吴攸也道:“这也是为何,周曾会在你到之前,把林安建放出来。他对自己迎娶赵玉的事,似乎也有些疑虑,因此他干脆把林安建放出来,让老天决定,这个亲,到底是结,还是不结。”说到此处,吴攸忽然问道:“对了,我知道你提前做了防备,却只有一事不知……”赵扬问道:“何事。”吴攸道:“你带的那一名大夫,如何能提前配出解药?”赵扬冷声道:“这若是换了别人,还真配不出,只不过林老贼这些年许是这样的坏事做的太多,忘了数年前,他也用这样的招数,害过我爹一回。”他顿了片刻,接着道:“那一回周曾请我爹前去赴宴,林老贼就是用这药酒将他灌的昏迷不醒,然后半夜又带人冲进他房中杀他。好在天佑忠良,那夜竟然也是风雨大作,我爹手下人趁着混乱拼死将他救出,又将他和另一名侍卫从城上用绳索缒下,那名侍卫将他背回兵营中,他方才捡回性命。只不过……只不过他身边亲兵经此一遭,死的一个不剩。”吴攸听得心惊胆颤,只觉得赵扬也太过冒进了,他也知道林安建这些年肯定干过不少这样的事,可他怎么就不想想,万一,林安建的药方在多次试验之中又改良了呢?赵扬见吴攸面露忧色,知道她是为自己担心,便又道:“我提前也服了些解毒之物,不会有事。”听完了这一段往年的恩怨,两人都静了一会儿。吴攸方才再次开口道:“这,这其三嘛——你拿纸笔来。”赵扬亲自动手研墨,然后将纸笔都摆在吴攸面前,自己坐在一旁,见吴攸将笔蘸了墨汁,手腕悬起,落笔写道:“朝掳天子,暮焚于宫。朝求其妹,暮戮其兄。施之以德,报之刀弓。残哉夏侯,暴哉周曾。谁往伐之,我与其共!”吴攸写一句,赵扬便在旁边轻轻读一句。读到最后,他侧身瞧着吴攸,半开玩笑的道:“宁得罪执刀的,也莫得罪执笔的……我如今,算是见识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