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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窗坐着的男人。她眸子微缩,脊背上忽然沁出薄汗来。这个男人的侧脸轮廓硬挺,眉目深刻,气质一如既往地严肃冷峻。只是英伦格子开衫和巴宝莉经典款的短款围巾使他又生出一种奇异的柔和感。她朝他走过去,步履维艰。顾森之在看一本科学杂志,他从目录查起很容易就翻到了想要看的那一页。直到一条黑色人影遮住了光线,他看得认真,头也未抬,“何必勉强自己。”孟嫮宜到对面落座,双手交叠放在膝上。脊背挺直,目不斜视。这是他教她的仪表,无论何时何地面对何人,气质沉静方能立于上风理智思考。“我只是不想输给内心那个怯懦的自己。”“你坦诚了不少。”孟嫮宜沉默。顾森之也不再说话,仔仔细细地将文章从头看到尾。他摘下眼镜同她对视,一双眼里有着看透世事的精明和睿智,也有隐藏至深的困顿与踌躇。有些秘密他原本准备带进棺材里去,于人于己都有益处。可眼前这个女孩子深陷其中无法救赎,禅道无极,他也尚在思索。“我近来在习禅,看到书上有这样的对话。问曰:\'人为何而活?\'佛曰:\'寻根。\'问曰:\'何谓之根?\'”顾森之抿一口茶,问她:“你说呢?”孟嫮宜垂眸,她醉心科学,怎会信禅?但这句话的精妙之处在于并非出自佛家自创的体系,更倾向是哲学对万物本源的提问,存在究竟是何意义?亘古无解,万人有万人解,此问只能问本心。她的本心是何?云雾缭绕深不知处,哪里的见?“我向来不看这些书,所以不知。”顾森之放下杯子也一并放下膝上的杂志,“这边的院长给我打电话说你签了西北研究院不日就要离开,为何这么突然?”“这边的环境不太适合我。”看着茶几上放着的杂志他点点头,待在这里永远不可能署名第一位。“你有事业心这是好事。”没有多费唇舌,顾森之表现出的理解既在她的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他作为上位者常年主宰别人的命运成为习惯,孟嫮宜不是没有想过当他得知自己擅自签了新的工作后是否会愤怒,但内心又隐约知道他对自己的纵容不止于此,这种就是知道的感觉她从见到他的第一面时就存在。所以她肆意妄为过,也乖张听话过,最后任性地决定离开,就真的一走了之了。都说女人的直觉惊人,是的,还会不分年龄。慕仲生靠在安全通道的木门上抽烟,方才顾森之只是看了他一眼就断定他碰到了孟嫮宜,他曾天真的以为自己放下了,但原来在知情人眼中无异于掩耳盗铃般可笑。他这么想着,就真的轻轻笑了一声。祁仙仙早就看到他并朝他走过来了,见他无故发笑,笑意潮湿带着腥气。原来这么悍戾的男人一旦露出些微的伤口就会具有致命的杀伤力。祁仙仙也算得在情场浮荡数十载,经历过无数男人,但这次,她分明知道自己内心的某处被他的一个笑意轻易击穿,慕仲生突然就从猎艳的对象变成了心尖上的一根刺。可祁仙仙理智地知道,这个男人的一双桃花眼只看着那边坐着的女孩子。她美则美矣,但长着一颗凉薄的心。顾森之突然站起来,孟嫮宜也跟着起身,两人差了半步的距离朝着门外走。慕仲生急忙灭了烟跟上去,三人站在门口,冷风回旋扑面,大雪夹杂其中寒意迫人。☆、-060--060-雪已下了近五个小时未停,地上全白,车子驶过轮印很快被覆盖。三人一路无话,待进了小区停稳后孟嫮宜并没有急着下车。她对顾森之道:“我最近总想起从前,有时小憩也会梦到。那年我十五岁坐在水果摊前,你下了车朝我走来。可能你以为你带走的小女孩是屈从了金钱,但那一刻我真的以为遇到了天神。我一直想向你道谢,尽管这谢意毫无意义,但回首我来时路,一步一步都有你的扶助。以前的我总在逃避这个事实,但原来每个人的经历都是无法抹去的,没有你就不会有今日的我。对不起,我是这样可耻而自私的人,我既做不到报答你,也做不到毁了现在的一切。”她停顿下来,目光落在交叠的双手上,因为用力过紧指骨泛白。她深吸一口气,继续道:“我想去西北研究院,我唯一能够做到的事是将自己的一生奉献给科学。顾森之谢谢你,这么幼稚而卑劣的我让你费心这么久,其实我一直知道我自己不恨你,我恨的是走捷径却不敢承认的自己。”顾森之对她说过很多次还不够,总觉她还太稚嫩没有同世界为敌的本领。他不知最近是不是老了,还是老来学禅使人心地变软了。他将目光从她住着的单元门口的人影上收回,只道:“我这个人做事目的性极强,你冰雪聪明不是没有怀疑。我想知道你为什么不再追究下去?”孟嫮宜眸子闪了闪,慕仲生透过后视镜敏锐地捕捉到了。这里唯有他不懂这些话里究竟藏着什么特别的涵义,两人说得隐晦,一个欲点明,一个不承认。“这样不是挺好,就让我始终欠你的吧。”孟嫮宜打开车门下车,风雪呼啸,“我愿意做一个道谢的人,而不是原谅的人。”顾森之一直不变的脸上第一次有了崩裂的迹象,他稳稳心神,目光里居然有了风霜后的凋敝凄凉。他又看了眼孟嫮宜,看到站在那里被大雪覆盖的男人脱下外套使劲抖落雪花迎着她跑过来,然后将衣服盖在她头上护住她往单元入户门厅里走。只是回眸的一刹,那男人的眼神如实质,锋利无比地扫过。顾森之很多年没有遇到这样的人,锋芒炽盛却隐藏至深。他隔着深色的防窥膜坐在车里冲他笑了笑,开口对慕仲生道:“回去吧。”陆徽因在这里待了有一个多钟头,起先是在车里等,可心绪不平烦躁不已,摇下车窗吹吹冷风清醒不少。后来干脆下车抽烟,只是风雪太大,烟断断续续地抽着,有一口没一口的也不在意,他在意的是孟嫮宜这样的失联。他从没想过在经历过如斯亲密后自己的不安全感只会更甚,越是在意越使人卑微踌躇不知所措。那辆车过来的时候他就看到了,挂着沪牌的豪车确实扎眼。当孟嫮宜从车上下来的时候他顿了顿才反应过来,随着她一道上了楼。他眉发皆白,一进入室内立刻化作水将衣物打湿。孟嫮宜推着他去冲个热水澡免得感冒,陆徽因一只脚踩在洗漱间里,另一只脚踩在门外问道:“萧泯然呢?今天值夜班吗?”孟嫮宜长话短说言简意赅道:“她和栗主任在威斯汀。”果然见到陆徽因震惊的样子,孟嫮宜就知道他想歪了,补充道:“萧泯然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