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修道之谓教……”

    天边传来微微的金光，照在云顶阁后的空地上，身着道袍的少年朗声而诵，一柄长剑舞的极富神采。边上的子弟亦是做着各自的功课，偶尔小歇便互相直接笑闹一阵。

    凌云顶的弟子均是跟着秦云的剑修，自幼便是如此清晨起舞，习剑不辍。

    林三娘是被一阵喧哗声吵醒的，睁眼时候屋中只有蒙蒙的微光，身上似是被清理，一派清爽。下意识的四下寻找，自己还在昨夜的屋子但秦云早已不在。

    枕边放着一叠新衣看眼色是道袍的模样，盖着一册书册，并着一个小瓷瓶和昨日管事给的暖玉。自己那身破烂衣衫也早已不见踪影。林三娘只是从被子中钻出来一些，便感到了刺骨的寒冷。她深吸一口气，迅速的跳下床去，一股脑的把衣服套在身上，只一会儿便收拾停当。

    林三娘揣上暖玉，又把瓷瓶打开看了看，是一瓶丹药，药香扑鼻让腹中饥火大作，想起昨日那位唤她前来的仙长所说的辟谷丹，便倒出来吃了一粒，甜苦的药味萦绕嘴间味道并不好吃，却很有效，腹中饥饿顿觉消散。

    门外的喧哗声未停，林三娘伏在门边看了一阵，直到空地上的人三三两两的去往前殿，才开门出去，纵然是接受了这般结果，却也并不想被人瞧见。

    揣上书册走到院中，空无一人，林三娘才发现自己不知道该去何处。便也顺着去往云顶大殿。

    此时正直秦云每月讲道之期，殿中一众弟子穿着鹤裳坐在近前，而昨日见过的管事和杂役身着普通的道袍也在其间，坐的略靠后些，只是这样一看偌大一个云顶，人却是不多的。众人听的聚精会神，并未注意到她的到来。

    秦云此时一身道袍鹤氅，峨冠博带，端的是一派萧然物外。只有林三娘才知道这个女人的另一面是多么恶劣。

    林三娘倚靠着大殿门边的一个角落坐下，上首的秦云正在讲道，泠泠之声带着特别韵律，竟然有些好听，只是讲道的内容颇为古奥，她不能得其中奥妙。听着听着竟勾起了几分睡意，不知不觉便靠着身后的墙壁睡了过去。

    秦云在林三娘进来的时候便已经注意到了，这种一月一次的讲道本就是凌云顶上弟子的福利，她也并不介意。若无根基，能听懂便是有大慧根之人，送一场造化又何妨。当看到这个女人靠着背后的墙壁睡了过去的时候，她也并不意外。

    一场讲道持续了两个时辰，从天光熹微直到日上三竿，在一声清亮的敲钵声中收了尾声。

    林三娘便是被这一声从悠然的长梦中惊醒，梦中她入了仙门，虽无天资，但却友人相亲，师长疼爱。

    众人散去时，那管事见到林三娘的模样，惊异了一刹，便笑着对她行了一礼。

    “姑娘可还安好？”

    管事虽不知昨夜剑尊请这位姑娘去房中所谓何事，却也听闻过不少仙人房中之事，见这身装扮也，多少心中有了些猜测，虽不知为何这云顶主人为何会如此安排，却不是他可管的，只希望这女子莫要仗着身份拿乔。

    “仙长。”三娘赶忙还礼，待要询问自己本来住处却听得对方说。

    “唉唉，可别叫仙长了，老道在这云顶虚领了个管事之职，剑尊今早吩咐了，现下委屈姑娘暂时与我等共事，每月分例与我等相同，姑娘若不嫌弃便唤一声老胡便是。”

    林三娘听闻此言反而安下心来，感激的看向管事，躬身拱手道谢，“谢胡管事。”

    “不必如此，不必如此，姑娘随我来吧。”

    “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单姓一个林字，无名，胡管事唤我三娘便是了。”

    “唉？这……好吧。”

    凡间穷苦百信大多不愿给女儿起名，多以行数。管事在凡间之时也是小富之家，未料这女子家世如此，差点接不上话来。因林三娘没有修为，在这云顶能供职之事不多，其中跟多是辛苦活，管事只得带她走的远些。

    林三娘随着管事来山顶一处片院，却见院中没有白雪，温暖如春。

    “此为药圃，剑尊在此布下终年如春，云顶的药材不少来自此处，”老道把院门钥匙交于三娘，“姑娘只需把田地里收上来的药材安规矩洗净切好，放在库中，其他有专人处理。”

    因着阵法每日收上来的药材不多但也不少，都有固定产出，洗切药材不用修为，却是个繁琐的活，然修炼之人多有长生之愿，却不太愿意把时间浪费在此种琐事之上。

    “姑娘切记，剑尊特地嘱咐过，虽可以下山，却莫要离开云顶。至于切洗的规矩全在这玉简内，贴在额头上便可看到。附近有口井水，这口缸中可存，打水的水桶也在这里。”

    林三娘照着管事所说把玉简在头上一贴，便清晰的在脑中有了药材的处理之法，见状胡管事看事已经交代完便告辞离去。

    待胡管事离开，三娘从怀里拿出书册，与玉简放在一起，心中升起一股怨气。捏着书看了片刻，还是细细翻阅起来。她儿时和二哥学过些字，看着这书中内容依旧觉得晦涩难懂。

    龙虎坎离，金鼎黄芽，浑然不知其所指。凭着彼世的记忆勉强只看出一个入静之法，却也不敢贸贸然的实cao。收起书册便打算先干活。

    药圃院中的药材说多不多，说少不少，结结实实的两箩筐，待到把事做完已经日薄西山。浑身酸痛，更是出了一身大汗，道袍上也粘上了不少脏污。

    “三娘剑尊唤你今晚前去……”胡管事再次找到了林三娘。见到她一身灰扑扑的，头发也因汗水沾在脸上，不由的神色复杂，皱了眉头，“你先随我来。”

    “这间屋子是浴房，先洗洗吧，我去给你再取件袍子来。”

    三娘也猜到了是何事，面色难看的褪去衣袍，只默默的擦洗身体。暗暗咬牙的宽慰自己终归是得习惯的，既然如此今晚不如借着这个机会多问问关于功法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