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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二三章 第一次

    新婚的甜蜜写在脸上,又有缠绵缱绻相依相亲耳鬃厮磨,于是,李祥君与陈思静每天都沉浸在无比的幸福中。

    十一月过得这样快,时间象飞一样流逝了。冬天真正地来临,朔风从长空掠过,之后是无尽的严寒。

    李祥君陈思静的第一次争执是在十二月初。

    有一天,郦亚萍的弟弟郦彦江到乡上赶完了集到李德旺家里来。他本来也没什么事,就是随便走走。年轻时的郦彦江腿勤,隔三差五地就往jiejie跑,现在家里面事多,年岁又大了,就很少过来。郦亚萍为弟弟准备了酒菜,等李祥君和陈思静回到家里时,桌子已经放上了。

    李祥君认识舅舅的自行车,所以在进院子时,他就对陈思静说:“我老舅来了。”

    进屋后,李祥君问候了郦彦江,陈思静却只是笑笑,问:“什么时候到的?”

    陈思静的表姐嫁给了他,现在倒不知叫什么好了,这多少有点小尴尬。她说完抿嘴笑了一下,然后到自己的屋里脱掉手套外套后重又出来,此时,饭菜已摆上。

    李祥君没有喝酒,李祥臣陪着郦彦江,和他一杯一杯地对饮。李德旺在一边吃过饭后就退去了,笑吟吟地看着自己的宝贝二儿子人模狗样的胡说八道。酒已喝到半酣时,郦彦江转脸看李祥君,说:

    “祥君,你看祥臣,喝酒就跟喝凉水似的。”

    李祥臣咧开嘴得意地笑着说:“这酒不就是水做的吗?我一高兴,二斤老白干轻松拿下。看没看着我这大‘人参’,现在就泡在酒里呢。”

    李祥臣的一番话逗乐了陈思静,她对愣头愣脑的小叔子说:“说你胖你还喘上了。赶明儿哪缺陪酒员就找你得了,也显显你的才干。”

    她说完在祥臣的背上打了一下,李祥臣一缩脖,大声嚷道:“轻点哟,这塑料体格能扛你拍吗?”

    郦彦江听叔嫂两人逗笑怪有趣的,举起酒杯在李祥君的眼前晃了晃,道:“祥君,你的也来点?没事,怕啥的!”

    李祥君笑道:“老舅,你给我倒酒我就喝。”

    郦彦江真的拿起酒瓶倒了给李祥君。陈思静斜了李祥君一眼,用手挡住了酒杯道:“别喝!”

    李祥君陪笑道:“我不喝,我也没想喝。”

    郦亚萍嗔怪弟弟,说李祥君不能喝酒,给他倒什么。郦彦江嘻嘻笑道,毫不在意地说:

    “喝点酒算什么,我就天天喝。”

    郦亚萍瞪了他一眼,道:“你是你,他是他。”

    天色暗下来,已有八分醉意的郦彦江终于从酒桌上下来,然后抓起帽子扣到头上走出屋子。郦亚萍跟出去,嘱咐他路上小心,别磕着碰着。送走郦彦江回到屋里后,一家人在一起闲聊了一会儿,郦亚萍少不了又嘟囔几句自家兄弟的不是。李祥君没有再听母亲絮絮叨叨的话,就回到自己的屋里。陈思静过了一会也过来,她把手伸进被子底下,感受着炕面的热力。李祥君也把手伸到被子底子,说:

    “我这边不热,凉。”

    陈思静没有吭声,只是看看外面,又看了看钟,然后脱掉鞋子上炕里。李祥君一眼一眼地看她,他觉得陈思静与往日不同,他不知道陈思静今天晚上缘何这样不高兴。他试着挨近陈思静,却被陈思静推到了一边。李祥君讨了个没趣,自言自语地说:

    “唉,被窝是热的,进去暖暖身子,身子热了,心也就热了。”

    他麻利地脱了衣被,就想钻进里面。不想,陈思静一瞪眼:“回你自个被窝去!”

    李祥君有几分委屈,默默地回到自己的被子里。

    陈思静低头想了一阵,用脚踹踹李祥君,道:“我问你——”

    李祥君脸对着她,等着她的问话。

    “你怎么那样跟你老舅说话?让他给倒酒,一点礼貌都没有!”陈思静说。

    李祥君不解地睁大眼睛说:“这没什么呀!”

    陈思静不屑地哼道:“没教养!”

    李祥君心里腾地升起一股火,他想与她大声地争辩几句,但他忍住了。他转而想想,觉得是不应该让老舅倒酒的,于是他陪了笑脸,说:

    “是我的不好,惹你生气了,以后一定改正!”

    陈思静挖苦道:“改正,这件事改了,那件事又出了,改得过来吗?你也不寻思寻思,都是晚辈给长辈敬酒,哪有长辈给晚辈敬酒的?”

    李祥君听着她的指责有些挂不住,他想自己经承认错误了,为什么还这样不依不饶而且还要上纲上线?再说舅舅和外甥之间不必那么过分拘泥于礼节,这些年来他和舅舅就是这么过的,从来没有想到要恭敬他,舅舅也没要求他毕恭毕敬恭而有礼。他和舅舅很随便,也很亲昵,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想到这时,李祥君从炕坐起,披着被子一字一板地说:

    “就你们说道多!”

    陈思静陡地变了脸色,说:“我们怎么了?我不好我们全家就都不好?”

    吵嘴的事由只不过是那一句话,既然已开启了“战端”,陈思静就毫不示弱,指责李祥君没老没少,不懂礼数。李祥君满腹委屈,说话也难免不中听。两个人虽然压低了声音,火气却不小。

    李祥君吵不过陈思静,又担心被母亲听到,就扭过脸闭上眼睛不做声。陈思静见他这样,愈加气恼,就猛地拽开李祥君身上的被子,质问道:

    “今天你给我说明白的,我什么地方不讲理了,你有理了是不是?”

    李祥君袒露着臂膊,眨着眼睛呼哧呼哧地喘粗气。

    陈思静见李祥君默然无语,以为他是在作无声的抗争,心里也有了十分的委屈,指着李祥君的鼻子道:

    “装熊,又鲁又蛮的,怎么气人怎么说,你诚心呢?”

    说话时,她的眼里涌出了泪花。少顷,陈思静忽地下了地,穿了鞋子,从衣柜里找出大衣就往身上穿。李祥君急急地问:

    “上哪?”

    陈思静生硬地答道:“不用你管!”

    李祥君慌了,扯过棉裤蹬进去,当他把棉袄披上时,已听见门响了。李祥君边系着扣子边下炕,穿上鞋就追。

    到外面时,李祥君却不见了陈思静的身影。他奇怪陈思静怎么走得这样快,难道会飞了?天虽然黑了,但有雪光的映照,还可以看得清街上的人影。李祥君茫然四顾,不知道该怎么样做才是。他感觉肚子有些胀,就要到厕所小解,刚走到拐角处,见陈思静站在那里。

    陈思静问:“跟我干啥?”

    李祥君说:“我没跟你,我要撒尿。”

    陈思静又问:“我死了你也不找我是不?”

    李祥君接过她的话说道:“哪呀?走吧,进屋,这怪冷的。”

    陈思静没有再说下去,她走在了前面。但她并没有进屋,而是到了大街上。李祥君在她身后,双手捂着耳朵,问她:

    “上哪去呀?怪冷的。”

    陈思静说:“我哪也不去,你回去,跟我干啥?冻坏了你妈朝我要人,我可担待不起!”

    李祥君心里的火气慢慢郁积,但他忍着。他不明白她为什么这样不讲情面,仅仅是因为一句话就这样大动干戈。于是,他狠狠地说:

    “你走吧,我跟着。你上哪我跟哪,我一直跟你到你家。”

    陈思静不说话,一个人慢慢地在前面走。

    李祥君无心看天空,他没有注意到此时有一颗流星倏然划过。两人个都没有说话,只是在雪路上走着。

    出村子不远,陈思静回头说:“你回去吧,我自己能找到家。”

    李祥君哆嗦着,央告着陈思静跟他回去。

    从后面过来一辆四轮车。四轮车刺目的灯光照在雪地上,也把陈思静和李祥君的身影拖得好长好长。陈思静突然嚎啕大哭起来:

    “妈呀,妈呀……”

    她踉踉跄跄地向前跑去,有几次险些摔倒。李祥君傻了眼,等他醒过来,就猛地追上去,抱住陈思静,大声说:

    “思静、思静,跟我回家。”

    他的眼泪流下来。

    李祥君紧紧地抱住了陈思静,任凭着她在他的怀里挣扎、捶打。

    四轮车从他们的身边驶过,刚才眩目的光没有了,只有一片黑暗,四轮车的“突突”声也渐渐地远去,又是一片沉寂。陈思静止住了哭声,埋首在李祥君的肩上。李祥君拥着她,向回走去。

    郦亚萍并不知道新婚的儿子和儿媳妇闹了一次口角,以为他们有事出去。她听到门响了两声,又过了一大阵子,门又响了,接着是西屋两个人的说话声。

    这是他们第一次吵闹,在结婚的第二十六天,还没有出蜜月期。艾荷101的大榆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