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白衣卿相44(完)
君子重诺! 一诺而千金。 顾爻当日接下了这个担着重任的位置,就一直在用自己所有的心力辅佐袭越。 这才造就了如今的太平盛世。 顾爻垂着眼眸,浓密交错的眼睫织成一张阴沉细密的网,遮住了眸中情绪,从灵魂深处锁住了某种东西,叫人透不过气。 袭越有些心慌,想要上前拉住顾爻,顾爻却猛地往后退了一步。 抬眸斜眼看着袭越,那眼底是一片漠然。 全没有了之前的温柔情意,像是完全换了个人。 顾爻弯唇一笑,抬手一扬,袭越眼前一白,整个人僵在原地。 顾爻看着动弹不得的袭越,眼底漾出些笑意,说出的话却是恶意满满,“陛下,都中过一次招,怎么还会中第二次呢?” 脑子清醒而身子无力,袭越抬眸看着顾爻,笑了一下,“乐安是要我的命吗?” 顾爻出乎意料地摇了摇头,“臣要陛下的命有何用呢?陛下早就知道臣身体里有另外一个灵魂是吗?那陛下想知道他是谁吗?” 袭越疑惑,不知顾爻在此刻提起这件事是为了什么。 顾爻也没指望袭越回答,自顾自地说道,“他也是顾,乐,安。” 说到”顾乐安“三字,顾爻转头直勾勾盯着袭越,漆黑的瞳孔里好像真的浮现两个人影。 袭越惊愕,像是不理解顾爻的意思。 什么叫另一个顾乐安?! 顾爻没有理会袭越的眼神,接着说道,“准确来说,应该是许多年后的顾乐安。所以臣才能在陛下给我顾家定罪之前,将家人全部送出京城。 陛下心中也一直在疑惑,臣为何能未卜先知,准确知晓陛下要搜查我顾家的时间,还在前一日将青竹也送出京城吧,这就是答案。” 说到这里,一切都已经明了,所有的事情在袭越脑中串成一线。 顾爻顿了一下,话音里也染上哭腔,眼底带着赤红,像是走到了绝境的野兽,“可是,臣还是没有救下他们,臣自以为改变了未来,却让他们死在他乡,连尸首都葬身鱼腹,臣,是顾家的罪人。” 袭越彻底慌了,他不知道顾爻什么时候知道了这件事。 明明这份密报入京,只有他一人看过,知晓此事的也只有自己和出去调查的暗卫。 大颗的泪珠从顾爻眼角滚落,轻飘飘落在地上,却烫得袭越的心上泛着细细麻麻的疼。 顾爻红着眼眶,看着城楼下熙熙攘攘的人群,却无人敢靠近这肃穆的紫禁城。 顾爻无力地靠在墙边,像是独自舔舐伤口的雄狮。 逆光中,袭越略微有些看不清眼前人的神情,只能听到顾爻缥缈的声音。 那么近,却又那么远。 “在他的记忆里,父亲和母亲回京,就是在这城楼下被当做叛国罪人当场格杀。父亲一生清正,却死得这般屈辱,母亲姣好的容颜染着血,有自己的,也有父亲的。 他们将您当做明君,相信您会给顾家一个清白,可是您是怎么做的呢?陛下啊,你让臣如何能不恨呢?” 顾爻的声音中带着翻涌的恨意和痛苦。 袭越张了张口,却说不出什么辩驳的话。 因为按照原定的计划,就会是这般结局。 或者说,这已经是发生过一次的事了。 即使是这一世,顾诚也是他计划截杀的。 顾家其他人的死,他也有极大的责任。 想到这里,袭越就像是被一盆冰水兜头浇下,顺着天灵盖蔓延到四肢百骸,连心上都冷得可怕。请下载小说app爱读app阅读最新内容 顾爻靠近袭越,手中出现一柄薄刃,他的神情庄严而肃穆。 袭越感觉刀刃的凉意贴上自己的脖颈,带起一阵鸡皮疙瘩,心中却没有多么害怕。 反而有着释然。 先顾爻一步去了也好。 这本就是他欠顾爻的。 也是欠顾家的。 不过是一报还一报罢了。 袭越贪婪地用目光勾勒着顾爻的容颜,好像要将这张脸镌刻进灵魂深处。 生生世世,纠缠不休。 预想中的疼痛却并没有到来,顾爻只是割下这位帝王颈侧的一缕乌发。 他直视着袭越,带着些释然的解脱,“陛下,臣平生三愿,一愿大宣境内四海升平,蛮夷不侵,万邦来贺:二愿陛下家人平安喜乐,事事顺心,长命百岁:三愿……” 说到这里,顾爻还是忍不住有些哽咽,他都忍不住唾弃自己。 明明想着要彻底放下眼前的人了,却还是就被他牵动心绪。 “三愿,明君贤相载史千秋,流芳千古,名垂青史。待到后人评说,能将臣与陛下放在一处。” 顾爻眼角处一滴清泪在阳光下闪着光,他声音低低,“天下都盛赞臣有济世之才,是天生的卿相。 臣年少游历,见过人间疾苦,心中怜惜百姓。可是,让臣奋不顾身搅弄风云的原因并不止于此。 最初,臣入官场的目的其实也很简单,只是想帮一个人争一争而已,那个人说他有非争不可的理由,我便陪他走了这一遭。 臣并没有那般心系天下,臣也只是一个普通人,一个……为了心爱之人不顾一切的俗人罢了。” 这自杀式的自我剖白,像是交代遗言般的话语,袭越听得眼眶赤红。 他意识到顾爻想要做什么了。 不是想要杀自己,那就是…… 自杀! 一想到这种可能,袭越就感觉自己的心上像是被人生生挖去一块。 他决不能让顾爻做出自戕的事! 他不允许! 袭越感觉身体好像恢复了些许力气,他想拖延时间,顾爻却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这世间所有人都能怀疑我,唯独他不能!不然臣这些年的殚精竭虑,臣的初心和日日夜夜的坚持,不就成了一场笑话吗?” 说着,他转头看向袭越,眼里意味分明。 陛下,臣如今就是那个笑话? 顾爻又将目光转回熙熙攘攘的人群,嘴角勾起一抹轻笑,将手上那缕头发向外扔出去,微风吹散了发丝,四下飞散。 他的声音决绝而冰冷,“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今日,顾家次子顾爻在此,以这缕帝王断发祭奠我顾家上下,平了这一场冤孽债!” 说完,顾爻顿了一下,声音透着些温柔,“陛下,臣如今也要和家人团聚了,奈何桥上,臣还想……亲自和他们请罪。” 袭越双目赤红,好像是要吃人的野兽,神色慌张而凄然。 他奋力挣扎着,想要摆脱药物的控制。 却无济于事。 『“宿主大大,药要失效了!”』 系统出品的药物,有效时间精确到秒。 顾爻笑了笑,摘下腰间的青竹香囊。 那是袭越送给顾爻的及冠礼。 他轻抚着上面绣着的青竹,神色温柔而缱绻,带着浓重的怀恋。 四年的香囊,只是边缘略微有些磨损,足以见其主人对它的珍视与爱护。 香囊表相思。 他也想念他的少年郎了…… 现在要去寻他了。 顾爻轻吻了一下香囊,将他珍而重之地放入前襟,贴近心口。 头顶是天光正好,脚下是人间温暖。 他站上墙头,仰面跌进了父母温暖的怀抱。就墨的快穿,叮,火葬场到货请查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