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浮沉

    解释一下云梦和太阴的仇，约等于太阴剽窃了云梦博士论文核心内容，导致云梦在医学界风评被害，顺便被母校开除学籍，全高端医者排斥。

    ————

    “云隐很在意她的小徒弟啊。”阴如渠似有所感，又道：“也对，她总怜惜弱者。”

    一旁的阴如愿静默无言，尔后听阴如渠道：“对那三弟子好些，余下的，随你处置，留条命在便是。”

    “是，师傅。”阴如愿没多说话，他既是太阴弟子，也是玄阴谷少谷主，不过这后一重身份，太阴门人并不知晓。阴如渠是被放逐者，她的名姓，意味着太阴弟子另一重恶。

    为解玄阴蛊不折手段。

    这玄阴谷下白骨累累，皆因阴如渠听信偏门便试所起，譬如人血浇筑，譬如骨rou培植，又或，选取内力高深者，取心头血以繁药草。

    又因着偏险地势庇护，玄阴谷势力愈发肆无忌惮。

    阴如愿对此无甚波澜，他本就不是什么善人，天长日久的熏陶下，他倒与阴如渠抱着一样的信念，血与罪的浇筑下，才能研磨出玄阴蛊的解药，太阴如今对玄阴谷的排斥，不过是不敢遵循本心，维持所谓颜面罢了。

    恶人总要有人来当，坦途之前是险阻重重。

    至于沉溺。

    他现在很不好，从婚礼昏迷至今未醒，青年陷在柔软被褥里，从眉眼到周身，都透着一股孱弱，似乎风一拂就碎。

    不该的。阴如愿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放任沉溺待在他屋中，甚至，颇有些亲力亲为地照顾。夜半他盯着沉溺看时，会有些奇怪的想法，譬如，他这像不像与尸体同塌而眠，又或，伸手探一探沉溺脉搏，确定这人还活着。

    矛盾又纠结。

    矛盾的是他的心绪，纠结的是他对沉溺的态度。

    真怪啊。阴如愿从不认为自己是会被儿女情长羁绊的人，最后他将这归结于，沉溺确实漂亮，太会长了。

    若他那双眼可专注望向一人，任谁都会沦陷。

    “师傅……”

    “师兄……”

    这梦里的无意识呢喃，牵挂的原都是亲近之人。

    阴如愿捏了把沉溺脸，鬼使神差地吻在人唇角，低道了句。

    “还有，如愿。”

    阴如愿想，沉溺惦念之人，该是有他一席之地的。可又一度陷入昏沉的人，再没了声讯。

    沉溺夜来低热，额间褪不下温度，任仆从与医女匆匆，直到后半夜，他快烧昏头时才茫然睁了眼，沉溺抓着阴如愿衣襟，视线对不上焦的惶恐尽数寄托于眼前人，“封……封疆……”

    他下意识觉着，最无助时，在他身边的人总是封疆。

    “看清我是谁。”并不陌生的语调将沉溺拉回现实，他茫然偏了偏头，又一度软倒在阴如愿怀中，没了声响。

    “公子这性命暂时是保住了，余下难测。”

    谷中人是这样说的，阴如愿理了理衣衫，颔首后复看沉溺，忽觉一事，以云隐对自家弟子的疼爱，她是绝无可能放任沉溺这般的，或许，在更早之前，她就替沉溺做好了打算。

    这是一个突破口。

    可清醒过来的沉溺好乖，让阴如愿盘算间不觉延缓了计划。

    “如愿……我师傅呢……还有师兄……”

    对，就这样，别往后退，依赖我。阴如愿抿了抿唇，如旧温和将人拥入怀中，低道：“他们一切都好，现在需要静养的是你。”

    沉溺低了视线，一时间竟是无话可说，他脑子乱哄哄的，怎么想自己也不该在阴如愿的地界里，可他如今的身体状况连站直都难，除了顺势依从眼前人，再没更好的出路了。

    至少……至少得先撑到能活着去找他们的时候……

    “如愿……”

    用这样易碎的腔调唤他，可曾想过会有什么后果。阴如愿揉了揉沉溺发，继续道：“你太累了，再休息休息。”

    沉溺分明在阴如愿怀中，二人却是心思各异，阴如愿在望远方，自有盘算，沉溺低了眉眼，不沾分毫喜意。

    沉溺知道他还有利用价值在，否则阴如愿不会对他这般好，可他暂时琢磨不出，他的价值在哪儿。也只得做一叶浮萍，紧紧抓着阴如愿，慢慢探究。

    从嗅到阴如愿袖中香那一日起，沉溺就做好了飞蛾扑火的准备，要做自己，要做想做的事，说想说的话，然后，就用这条命做结尾，他和阴如愿恩怨两清。

    再不要妄做痴缠。

    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