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 封王
… 接受赵宋王朝的册封，不要茂德帝姬，甚至都可以不要帝姬、不要岁币、不建国和不要王的头衔。 如果真是这样，那赵宋王朝和赵佶的面子可就全都保住了，甚至于，赵佶他们都可以对外宣称这是羁縻统治。 所谓的羁縻统治，就是笼络控制的意思，这是唐宋时期中央王朝对少数民族地区采取的一种统治政策。 羁縻统治最典型的例子就是，赵宋王朝建立了以后，夏州节度使李彝殷随即称臣，赵宋王朝对其继续实行唐朝传下来的羁縻统治。 别以为羁縻统治不是什么好政策，这项政策其实对于巩固李唐王朝和赵宋王朝国家的政权、稳定社会秩序是具有很重要的意义的，这也是唐宋时期非常高明的一种政策。 而且，羁縻统治的地区，也不都像夏州李氏那么失败，成功的例子可是大把大把的。 比如麟州杨氏、府州折氏、丰州王氏，宋朝对这三家实行的也都是羁縻统治。 结果，麟州杨氏（即杨家将）和丰州王氏数出名将最后甚至都为赵宋王朝打光了，而「功在朝廷，名在四夷。」的府州折氏更是为汉人镇守边疆挡住契丹二百多年、为赵宋王朝挡住了西夏一百多年。 事实上，李唐王朝地域辽阔，名下的羁縻州非常多。 宋朝的羁縻州其实也不少，麟、府、丰三州就不说了，在南方尤其是西南边远少数民族地区，赵宋王朝其实有大量的羁縻州，它们甚至都连成了片。 关键，李存这眼看着就要割据登基称帝了，最后竟然能谈成羁縻统治，那赵佶君臣的脸面就可以说差不多全都保住了，也很轻易的就能跟臣民交代下去了。 而童贯要是能谈成这样，说不准童贯的仕途还能有一线生机。 不过话又说回来，李存放着自己独立建国称帝、实实在在的岁币以及帝姬和尊位不要，那李存想要的东西，肯定也不是那么好满足的。 对此，童贯还是有着比较清醒的认识的。 所以，童贯并没有像他带来的那些人那样喜形于色，而是很谨慎的问：「不知大都督所欲为何？」 李存也没卖关子，直截了当的说：「第一个条件，我要朱勔，活的。」 听李存说要朱勔，童贯既长出了一口气，又感觉他之前没有判断错李存，李存这个人真是太不好对付了。 长出了一口气，自不必多说，李存只要一个人而已，这事实在是太好办了。 可问题是，朱勔是赵佶的亲信，是帮赵佶搜寻花石纲，算是为赵佶立过大功的人。 别的不说，今天李存要朱勔，你赵佶要是给了，那改天李存想要蔡京，想要王黼，想要梁师成，甚至是要他童贯，你赵佶到底给还是不给？ 给的话，让这些为你赵佶立下过汗马功劳的人怎么想？以后谁还敢给你赵佶做事？还有，你赵佶一个帝王，连自己的一个宠臣都保不住，你算什么帝王？ 另外朱勔可不只是一个人这么简单。 如果李存把朱勔要来，在杭州城头千刀万剐了。 先不说李存肯定又聚集了一波威望，让东南民众更加爱戴李存。 只说，那样一来，可就坐实了赵佶玩物丧志，逼反东南子民，帝王失德，李存吊民伐罪有理有据，甚至割据东南都是应该的。 所以说，朱勔已经不只是一个东南民众的发泄对象这么简单了，而是赵佶失德的铁证！ 而不给的话，那李存非要称帝、非要强纳赵福金为妾，以赵宋现在的情况，能阻止得了吗？ 说句不好听的，李存就是在杭州称帝了，你赵宋王朝现在不也得眼睁睁的看着嘛？ 而李存要是兵围东京汴梁城，到那时，别说李存要赵福金了，就是李存要赵佶的全部帝姬、全部妃嫔，赵佶难道还敢不给吗？ 童贯觉得，李存要朱勔是既狠又准。 关键，李存要朱勔也有道理，谁让你朱勔在东南这里借着给赵佶搜集花石纲而作恶多端，我李存为我的子民讨回一个公道，不应该吗？ 这件事，头疼得肯定不是童贯，就算赵佶最后把朱勔交给李存，童贯最多也就是心寒一下而已，不会有太多的心理负担的。 所以，童贯很快就决定，让赵佶自己去头疼这个条件吧，他继续问道：「那大都督的第二个条件是？」 李存一伸手，陈箍桶立即就给李存送来了一本厚厚的名册。 李存将名册推到童贯面前，说道：「三个月内，我要这里面所有人的家卷，一个都不能少。」 童贯拿起名册打开一看，然后就看到了一个他很熟悉的名字——王渊。 翻了翻，童贯又翻到了几个他很熟悉的名字。 童贯很快就反应过来，这些就是宋军将士——是投降李存的宋军将士，李存这是在索要他们的家卷，解除他们的后顾之忧！ 只是让童贯有些意想不到的是，看这名册的厚度，可能得有三四万之多，甚至更多：「被俘将士皆投李存了？我大宋已无忠义之士？」 童贯还真想错了，李存给童贯的名单，是所有被李存俘虏的宋军将士的名单，包括投李存的，也包括还没有投李存的。 那些投李存的宋军将士，自不用多说，李存当然有义务将他们的家卷接过来，让他们与家卷团聚，安他们的心。 只说那些还没有投李存的宋军将士，李存也必须把他们的家卷给接过来。 这样一来，那些还没有投李存的宋军将士，将来才不会因为顾及他们的家卷还在赵宋那里不敢投李存，而且，李存手上有他们的家卷，他们应该更容易投李存才对。 退一步说，就算将那些还没有投李存的宋军将士的家卷接来，他们还是不投李存，那也没有关系，反正浙西地区和江南西路的部分地区刚刚遭遇了战火的洗礼，严重缺人口，就让他们充当人口好了。 再者说，李存也就是动动嘴，到时候再派人接收一下，能有多麻烦？真正麻烦的是赵宋王朝，他们得把人找到，还得把人全须全尾的给李存送过来。这种情况下，李存当然是能多要一点就多要一点了。 李存的第二个条件，没什么好说的，无非就是看自己手下的南兵不擅长陆战、作战经验也不足，想把这些宋军精锐收为己用，增加虎贲军的战斗力。 这谁都能想明白，而这件事虽然有些麻烦，但却不难办。 所以主要就看赵佶君臣怎么抉择了。 次日一早，李存令张世、陈箍桶、胡适等人替自己送童贯一行离开。 童贯一行前脚刚走，后脚李存就下令，点将出兵。 对于李存下的这个命令，很多人都很不理解，李存不是已经跟童贯谈得差不多了嘛，怎么还要打仗？ 李存并没有卖关子，他直截了当的告诉自己的一众文武大臣：战场上得不到的东西，在谈判桌上也很难得到，而且，自己要得这六州之地，在赵宋王朝手上时，赵宋王朝的君臣很难下定决心将它们全都给自己，相反，这六州之地如果在自己的手上，那赵宋王朝的君臣下这个决心就容易多了。 李存这次出兵，连民夫都算上，不仅带上了四五十万大军，而且步步为营，绝不给西线宋军半点偷袭自己的机会，免得到嘴的鸭子再飞了。 等李存磨磨蹭蹭的率领这四五十万大军过了建德，探马回来禀报，宋军已经全面撤出睦洲了。 这时，李存托童贯跟赵宋朝廷要的方腊、方腊一家老小及方腊部曲的尸体也运回来了。 李存命人在七贤村找了个风水好的地方给这几十个人起了座墓群，将他们风光下葬。 方腊的墓表是李存亲笔写下的： 青溪方腊，性格豪爽，不拘小节。宋宣和年间，势官富姓，占田无限，富者财产满布州域，贫者无卓锥之地，苛政杂税繁重，朝廷又大兴花石纲，春债未毕，秋债复来，公私之债，交争互夺，谷未离场，帛未下机，已非己有，辛勤劳作，妻子冻馁，不得以役身折酬，凭债主取田产妇女，贫者不敢生育多含泪溺婴，惨绝人寰，家破人亡者比比皆是。方腊高义，率众而起，诛贪官，杀污吏，数月间攻占州县百余，雄兵百万，官军忌惮，不失一时豪杰，后形势不济，方腊亦不忘初志，亲率义军重创官军，英雄也。惜为小人所叛，俘于帮源洞，大事未成，嗟乎哀哉。 后来，李存亲自到了方腊的陵墓前，祭拜了方腊。 李存知道，如果被击败然后被捉了的人是自己，自己的下场可能还不如方腊，毕竟，方腊还有自己给他风光大葬，轮到自己时，恐怕被削成骷髅了之后，就只有暴尸荒野的份了。 李存看着方腊的墓碑说：「我知道你想当皇帝，可你真没有这个命，你从前在水中看到你穿龙袍的倒影，肯定是你眼花了，皇帝呢，肯定没你的份了，但如果有一天我能当上皇帝，我会封你个王当一当的，这也就算是你助我崛起、为我分忧的回报了。」 李存说者无心，一直站在李存身后不远处作为家属的方七佛却听者有意。 ——方七佛最终还是选择了留下，并没有跟那些坚定的摩尼教教徒一块被李存送走。 方七佛看了看方腊的陵墓，又看了看李存给方腊写下的墓表，再想到李存给方腊封王的承诺。 方七佛的眼神变得坚定起来，然后来到李存身边，拜道：「大都督，末将有一事相告。」 「何事？」李存问。 方七佛习惯性的想双手合什。 但合到了一半，方七佛才意识到，自己已经不是摩尼教教徒了，所以他又把手给放下，同时说道：「十三有很多金银珠宝，本欲躲过宋军围剿，招兵买马所用。」 李存说：「我知晓，大哥曾写信与我说起过此事，他信上言，方毫知晓那金银珠宝的下落，叫我善待方毫。」 接着，李存脸不红心不跳的继续说：「只可惜我那时在苏州与宋军决战，无暇他顾，没能救下大哥一家。」 方七佛说：「不只方毫知晓那批金银珠宝的下落，末将可能也知晓那批金银珠宝的下落。」 李存有些诧异：「这种事会有那么多人知道吗？」 方七佛看出来了李存的疑惑，说道：「那金银珠宝数量不少，十三父子二人实难自己搬运，是末将帮他们父子二人搬上山的，虽然末将没进那山洞，但那里就那么一点地方，多派点人，仔细找找，定然能找到。」 随后，方七佛自顾自的说起：「刚刚末将听大都督许诺，将来若登基称帝，会封十三为王，十三一生从未欠过任何人的，定然也不愿欠大都督的，故而，十三的金银珠宝全当作十三为我虎贲军立下的功绩罢，也叫十三这王当得硬气些。」 李存听言，顿时就觉得，方七佛这个人的人品可以啊，对这么一大批金银珠宝都不动心。 李存心道：「难怪方腊埋宝藏都叫上方七佛，嗯……方七佛此人应该可以委以重任。」 李存并不是很在乎的说：「那你叫上晏孝广带一营亲兵去看看罢，有最好，没有也不必强求。」 李存真没把方腊的宝藏当回事，毕竟，这兵荒马乱 的，宋军又在青溪这里犁了不知多少遍，方腊的那点金银珠宝可能早就不知道被谁给取走了。 可让李存没想到的是，方七佛和晏孝广一去就找到了方腊的宝藏，而且数量非常惊人。 见此，李存不禁感慨万千：「这难道就是得道多助？」 李存并没有在青溪逗留太长时间，就率兵挺进歙州。 这时，宋军已经全部撤出了浙西，甚至有大量的地主武装跟宋军一块撤出浙西，他们分别驻守在江州和洪州。 李存安排人去接收那些跟宋军跑了的地主豪绅的田产家产甚至是女卷，并规劝那些选择留下的地主豪绅交出田契、欠据、粮草、战马、船只以及其它战略物资，同时从新任命了这些州县的官吏，让这些官吏以工代赈恢复家园。 将琐事交代下去了以后，李存将大军分为左右两路，分别挺进江州和洪州。 与此同时，虎贲水军也逆江而上来到了江州。 给人的感觉就是，李存准备强攻江州和洪州一般…… ……任鸟飞的干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