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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真如莫雨所言，这一屋子的人很快什么都交待了，会所是如何运营的，如果招人的，如何有组织地提供色情服务，如何有专挑有钱人诈骗圈钱，甚至还有骗了人去赌博买高利贷倾家荡产的，穆玄英越听越心惊，好家伙，原来这伙人后面还有这么大一个产业链呢。可人对这结果十分满意，这网能收得漂亮，穆玄英在这次案件中功不可没，先前谢渊还舍不得把自己的宝贝养子扔到基层放养，这不干得挺好的吗。这几个月穆玄英跟着她，出得了外勤，写得了报告，现在还能靠脸卧底破了大案，再加上穆玄英神奇的第六感，简直就是天生做刑警的料，谢渊想让穆玄英回落雁区，可人都不想放人呢。

    然而穆玄英唯独不好的就是——可人看了看坐在审讯室里的那个长发男人，眉头又皱到了一堆。

    “可人姐，雨……我哥他怎么样了？他，他没事吧？”可人想到一刻钟前，穆玄英向她汇报完工作，就一脸担心地问起莫雨，心里就来气，这傻小子根本没想到自己的处境，他在行动前和莫雨在房间了做的那些事，若真的被清查起来，这次的功劳全都得被抵了。

    虽然经理和猎头很快招了违法犯罪的事，却对莫雨的所作所为缄口不言，口供出奇的一致，他们只是在房间里陪莫少爷聊天。莫雨先前与他们也没有任何利益往来，甚至连面都没见过几回，据他们说，莫雨出现在这里，当然不是来消费的，而是听说自己的弟弟在此，才赶过来捞人。莫雨也是真的没有对他们做什么，至少在他们的身上找不到被捆绑殴打的痕迹……简直就是毫无破绽。

    可人拉过椅子，坐在莫雨对面，她很讨厌莫雨，早在她第一次见到莫雨时，就不喜欢这个人，她更不明白，莫雨到底给穆玄英灌了什么迷魂汤，在两人的人生都走向了截然相反的方向后，还能让穆玄英不惜承受非议也要处处维护他，甚至发展成了那样荒唐的关系。

    “你今晚去酒会，是为了什么？”

    “明知故问，当然是见我弟弟。”

    “你对穆玄英做了什么？”

    “就是你们想的那样，是我强迫了他。”

    即使打过几次交道，可人仍然被这人的无耻所震住，她气道：“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会毁了他，这次案子破了，玄英本应得第一功劳，然而由于你的出现，现在连着他也要被调查了。”可人想，你若是真的喜欢穆玄英，早就应该离开穆玄英。

    莫雨一眼便看穿了可人在想什么：“你不必挑拨我们的关系。”

    可人冷道：“因为和你在一起，玄英已经被内部调查了几轮，这些你都不知道吧，或者，你根本就希望玄英做不了警察。”

    “我当然希望穆玄英做不了警察。”可人没想到莫雨竟然承认了，早该让穆玄英看清莫雨的真面目，她想乘胜追击，却见莫雨的眼神如古井无波，黑不见底，如临深渊，或许她弄错了，这并不是她的胜利。

    做不了警察的穆玄英，就彻底是只属于他一个人的傻毛毛了，莫雨露出一个讥讽又疯狂的笑容：“谢局长的养子，翟教授的得意弟子，你的得力部下——穆玄英——若他因们那虚伪的正义而做不了警察，这个世界上最开心的人一定是我。”

    可人愕然，莫雨果真是个疯子。是了，他当然不希望穆玄英成为警察，但他也不会亲自出手去毁掉穆玄英的理想，他小心翼翼步步为营，企图借警方内部的力量去教穆玄英认清现实，自己却能仍然扮演着温柔好哥哥的形象，果真是狡诈至极。这样的莫雨，的确不需要对那一屋子的人动用什么武力，一个疯子，他什么都不做，都足够让人害怕。

    看来已经多说无益了，可人见抓不住莫雨的把柄，不欲再做纠缠，“啪”地合上了本子，目光灼灼地盯着莫雨。

    “你可以走了，我会把这份笔录拿去给玄英看的。”

    ==

    莫雨在审讯室见可人还冷气森然，出了门就看见穆玄英一脸担心地站在不远处，正探头往这边望来，心中又柔软了起来，不自觉带了点笑。

    “雨哥，你怎么样？”穆玄英紧张地抓住他的手。

    “没事，我去外面等你。”莫雨揉了揉穆玄英的头发，笑得人畜无害：“一会一起回家。”

    “诶，我可能会晚，你先回去吧……”穆玄英话还没说完，就被可人打断，可人见莫雨那笑脸，在心里暗骂了句虚伪，而后又不仅怔然，她做刑警已经多年，形形色色的人都见过，什么是真心什么是假意，也几乎一眼就能看穿，莫雨此时的笑容不像是在作伪。

    莫雨没再多说什么，摆摆手走了。

    “玄英，你过来看看。”可人把那本笔录就放在了穆玄英手上，“好好看看你哥刚刚说了什么。”

    她本以为穆玄英看了会生气，没料到，穆玄英看了两行就红了脸，抬起头脸上满是羞愧：“可人姐，我哥他没有强迫我，是我意志不坚定，在行动前做了那种荒唐的事……我愿意接受处分。”

    可人气得拿起笔录一把砸到他头上：“我让你关注的是这个吗，你先看完。”

    穆玄英只好又看，其实笔录很短，他方才早就一目十行地看完了，莫雨的话很少，那几句话他都能想象到莫雨的表情。

    “所以你就没点想法？”可人问。

    穆玄英叹了口气：“我早就知道的，从前他在我面前也说过，我一直知道的。只是他这样想，并不代表他会这样做。”

    “傻子呀你，等他这样做，就晚了。”可人颇有些恨铁不成钢，“不是因为他，你会进个局里被查那么多轮？会有这么多的流言蜚语？有人说你是他的保护伞，你不会不知道吧？”

    穆玄英摇摇头，没有丝毫犹疑：“我哥他就是那样一说。你看，他若真的这样想，也不会说是强迫我了。”末了脸上难得浮出了一丝黯然，何况，他真的想要做什么，是不会让人发现的。

    ==

    他想到了往事，从他与莫雨重逢相见的第一眼起，他就隐约察觉到了莫雨非常讨厌警察。那时谢渊接他回家，却因为临时有事拐去了警局，他正趴在警车里做作业，忽然听见一个有点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叫他。

    “毛毛。”

    听到久违的称呼，他不可置信地抬起头，连笔把作业本划乱了也没有察觉。那天的天气很好，晴空万里，但他眼前的这个人，瘦得骨头仿佛能把衣服扎破，肤色惨白，头发半长，正好遮住了那双冰冷的眼睛。

    后来穆玄英才知道，谢渊骗他莫雨被人领养后出了国，其实莫雨是被关进了监狱。他和莫雨被恶霸欺负，恶霸抓了他威胁莫雨，为了保护莫雨，他跳到了河里，但大难不死，飘到了下流，被路过的女警察林瑜孔真救了。他央求警察去救莫雨，然而已经晚了，莫雨见到他跳河后，当时就疯了，把欺负他们的恶霸全都杀死，后来一不做二不休，杀到八角帮总部，屠了董龙上下二十多号人。此案因为凶手杀人众多，行凶手段相当凶残，更让人想不到的是凶手竟然还是个未成年人，一度震惊全国，又因为董龙一伙平日里就作恶多端，竟然有不少人拍手称快。

    但这件事还没结束，莫雨在监狱里呆了三年后，被专门给犯罪分子平反的律师陶寒亭给捞出来了，理由是，他患有严重的精神疾病，作案时没有刑事责任能力。陶寒亭不仅帮了他，还将穆玄英的资料也一并交给了他，那时莫雨不明白陶寒亭为何突然要帮助自己，但没有什么比去找自己的弟弟更加急迫。

    穆玄英他是见到了，然而生活于他来说，真是太过讽刺。他一刚从监狱出来的前科人员，看到自己心心念念的弟弟坐在警车里，周围来回路过的警察都与他相熟，他左一口“哥哥jiejie”，右一口“叔叔伯伯”地喊着，脸上全是阳光。

    有时连王遗风也不知道莫雨到底在想些什么，即使他在监狱里观察了莫雨三年，譬如此时，他知道莫雨想要带走穆玄英，他以为凭莫雨的心性，必定做好万全的策划，然而莫雨偏就以这样赤裸裸的面露去见他的弟弟。

    好似要求证什么。

    “莫……”眼前的少年不可置信地盯着他看了很久，扔下手里的笔，直愣愣地撞到了他的怀里。

    “莫雨哥哥，你这些年去了哪里，我好想你。”少年温暖的手搂住了他的腰，毛绒绒的头就埋在他的怀里，渐渐的，他感觉到胸口有了湿意，穆玄英抬起头，眼角还挂了滴眼泪，“谢叔叔说你出国了，可是……可是你这样哪像是出国的样子？莫雨哥哥，你怎么这么瘦了？你这几年是不是吃了很多苦？”

    苦吗，监狱生活当然苦，但又有多苦呢？这些年他早已感受不到。从刚进监狱时被人欺负，到后来无人再敢来招惹他，他好像经历了很多，但好像有些东西天生就刻在了他的血液中，无师自通一般，他已经无法再回到这个光明世界了。

    莫雨当然没能带走穆玄英，办完事的谢渊回到车旁，看到了莫雨以及他身后突然出现的王遗风，忽然明白了一切，当场就拔了枪，穆玄英在慌乱中张开了手挡在莫雨面前，连声哭道：“谢伯伯你在做什么，莫雨哥哥不是坏人。”

    这一举动又刺痛了莫雨，他再强大一点就好了，他这个做哥哥的，为什么总要当弟弟的来保护？真是无能啊……

    “所以，你跟着我干吧，没有力量你什么也做不成。”王遗风出言蛊惑，他非常赏识这个年轻人，否则也不会派陶寒亭去捞人了，他心知此时是一个绝佳的时刻：“逞凶斗勇只是最底端的犯罪，你跟着我，我们一起干个大的。”

    ==

    可人见眼前这个青年难得陷入了低落的情绪，也知道说什么也无法改变莫雨在穆玄英心中的形象，只得自嘲自己多做无用功，她本也是个不善言辞的，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好。

    气氛有点凝固，然而这个凝固没有持续多久，便被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打断了：“可人，你就是做事太呆板，总对莫雨有成见，我要是你，就劝玄英把莫雨发展成特情，这多利于我们南屏市的和平发展。”

    穆玄英和可人双双被来人的话震碎三观，也真是敢想，这个敢想敢说的人是警局里一位颇有些传奇色彩的人物，唐影。

    唐影还在重案组的时候，被派去查八角寨血案，在追捕莫雨的过程中，他一人高马大的愣是被对面那小孩给戳了手臂，伤得还挺重，回来后居然因此被评了个个人三等功，奖励了两千多块钱，被小孩子所伤本就丢脸，还评了个奖拿了些钱，更是不光彩，一度沦为警界茶余饭后的笑谈。但唐影也非同凡人，这件案子之后，他申请退出了重案组，转而干特情去了，这些年神神秘秘的，手握最广的情报网，听说在黑道上还挺吃得开。和三教九流的人打交道打得久了，思考方式难免也跟着活络了。

    穆玄英刚进局里后，找唐影打听过一些八角寨的事，这事谢渊不愿意细说，他也无法去问莫雨。据唐影描述，现场那确实相当惨烈，死者都皮开rou绽的，死了之后还被补了许多刀，很多人被砍得缺胳膊断腿的，董龙那更是被砍得妈都不认，现场遗留的凶器里有好几把刀，边都给砍卷了。

    穆玄英把案卷一页一页翻到了底，良久心痛道：“我哥当时肯定是发病了。”

    唐影听了，当时就觉得穆玄英有搞特情的潜质了，没有一味站在正义的立场去指责凶手，反而对犯事的心怀同情，不像是谢渊那个古板的人教出来的，后来才知道，莫雨对穆玄英来说，是个特例。

    “我哥在监狱那几年肯定特别苦，我要是能早点长大就好了。小时候就是因为有黑警充当保护伞，才让董龙那伙人肆无忌惮，要是有好警察，雨哥也不会走上这条路，也不会对警察成见这么深。”

    唐影拍了拍穆玄英的头，安慰道：“确实，坏警察当然做不得，但你哥在监狱里，都是他在欺负别人，哪有别人欺负他的份，而且他在里面认识了王遗风，犯罪还升级了。出来后，昆仑警方根本拿他没办法，你看他现在，衣冠楚楚的，又是个好人呐。”

    这句话到底有没有安慰到穆玄英，唐影不知道，但他看到穆玄英的脸色从痛苦到阴晴不定到哭笑不得，心想，可能大约还是起了点作用吧。也还好莫雨在乎这个兄弟，不是个真正的六亲不认的反社会份子，否则没法消停的就不是扫黑组，而是重案组了。

    他是真不想对上莫雨这种疯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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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穆玄英对唐影帮忙的事充满了感激，但听了去搞特情的建议，也是觉得离谱，他要真敢这样做，九条命也不够莫雨去折腾。

    唐影却不死心：“我说错什么了吗？这次莫雨出手，你们审都不用审，人就抢着交代了。”

    “影哥……你别开我玩笑了！”穆玄英见他越说越离谱，大声抗议。

    唐影皮笑rou不笑的，“玄英，你哥多疼你啊，他一来南屏市，扫黑组和经侦组的都把他盯上了，不是顺带把你也查个底朝天吗？你就不想知道为了让你干干净净，清清白白的，他在你们的财务关系上下了多大的功夫，你看你这块表，你哪买得起，他送你你就敢收啊？”

    穆玄英垂下眼：“我当然知道。”

    这块表，以穆玄英当刑警这点工资，买是买得起的，就是相当rou痛，他看上之后，莫雨大笔一挥就买了，穆玄英当时哪里想那么多，平时他住他哥的，吃他哥的，用他哥的，家里的财政大权全在他哥手里，他本来对钱财就相当不敏感，更是乐得不去管事。后来才知道，莫雨买这两块表，实际上用穆玄英的钱买了他的，用自己的钱买了穆玄英的，再两个人交换，美其名曰互送礼物，还有穆玄英现在住的房子，当然是莫雨早就买好的，但产权并没有放在他两名下，不仅如此，莫雨还鸡贼地用穆玄英的名义签了个租房合同，这样一来，穆玄英不仅没有占便宜，每个月还要交租金。从明面上看来，莫雨和穆玄英的财务关系清清白白，亲兄弟都在明算账，哪里还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交易。但实际上，穆玄英早在读大学时，就被莫雨忽悠把奖学金都交给他保管了，工作之后干脆把卡都上交了，莫雨平时帮他买点理财产品炒炒股，有亏有赢，小富即安嘛，看上去还毫无破绽，但再仔细瞧，那点赢的成分积少成多，买块表早已不在话下。

    一件两件事还好，但桩桩件件都毫无破绽，那就不是巧合了，穆玄英起初也没有想到这么多，但拖经侦组的福，他终于明白了他哥的良苦用心。

    “可人姐，这下你可以放心了吧？”穆玄英面带苦笑，心情又酸又涩，唉，莫雨哥哥啊……

    可人听得瞠目结舌，无话可说，心里却想的是：莫雨这控制欲可真恐怖，玄英性格又软，难怪给吃得死死的，那么怕他哥。

    唐影趁胜出击：“玄英，我看了你这次的卧底表现，发现你很有亲和力和同情心，对边缘人物也能平等交流，不带有色眼镜看人，很有点干我这行的潜力，你要不要考虑来我这边，不比呆在专案组香？再说你哥那么疯的人你都能搞定，别的人也不在话下。”

    穆玄英只觉得汗毛倒竖：“影哥你别再说了，我干个男公关差点被我哥拆了。”

    “嘿嘿，你干公关那是熟门熟路了，你对莫雨可不就是？”唐影嘴角抽了抽，凑到穆玄英耳边小声说了几个字，穆玄英兀地从耳根红到了脖子。

    可人再也受不了唐影满嘴火车炮，对穆玄英说：“玄英，你先回家待几天，好好反省一下，想想你哥的事，剩下的工作，我们办了交接就是，你不用cao心。”

    穆玄英心道果然还是逃不掉处分，耷拉着头走了，出了门，便看见莫雨靠在车旁等他，长发在空中轻轻飘荡，美得跟幅画似的。

    “走了？”莫雨拉开车门。

    “嗯，要休息几天了。”穆玄英想起唐影说的那句话，突然不敢直视莫雨了。

    莫雨说：“你别担心，可人不会处分你。她连监控都没开，笔录也是拿来唬你的。”

    换了平时，穆玄英肯定要问，你怎么又知道了，然而今天，他看着他哥那张漂亮的侧脸，满脑子都是唐影说的那几个字——

    靶、向、公、关。

    ==

    穆玄英在副驾上，看着莫雨的侧脸在流光中隐隐绰绰，忽然升出一个念头，莫雨这样的人，还需要别人去公关吗？他长得比会所里那些男公关都好看啊。

    而且莫雨哥哥还喜欢我，穆玄英想到这一点，又嘿嘿傻乐起来，他显然已经忘了几个小时前，这个人把他好一番折腾，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色字头上一把刀。他内心欢喜，绷紧了一天的神经不由放松了，歪着头就睡着了。

    到了家楼下，莫雨看到穆玄英都睡得没正形了，无奈又宠溺地摇了摇头，心里想着毛毛这些天还是累到了，算了，今晚就不要再折腾他了。他把穆玄英从副驾挖出来，将人搭在肩膀上，就上楼了，穆玄英睡得迷迷糊糊干脆整个人都靠在了莫雨身上。

    因为穆玄英的关系，莫雨在南屏市买的房子只是一个普通的三居室商品房，比起自己在昆仑的房子那是小多了，可是有穆玄英在，才有家的感觉，果然他一开门，就被迎面扑来的生活气息给愣住。

    说道穆玄英的生活能力，莫雨就一直好奇，谢渊到底是怎么把穆玄英养大的。他不知道的是，穆玄英名义上是被谢渊给收养了，但谢渊他们当刑警的平时工作忙得很，穆玄英基本上还是吃百家饭长大的，今天去月弄痕家蹭一顿，明天去司空仲平家住一晚，等谢渊回来了，再跟着回家。谢渊家常年冷冷清清，自己开火做饭那更是屈指可数了。虽然穆玄英在物质生活是有了保障，但他天性柔善敏感，其实远非莫雨先前以为的那样幸福。

    先前穆玄英为了换装翻箱倒柜的找衣服，还没来得及收拾，本想着在莫雨回家之前把家里收拾干净来个大扫除，谁知道莫雨提前杀回来了。莫雨看着凌乱的房间，又看了看毫无防备把重心都靠在自己身上的人，笑了笑，把人轻轻放在沙发上。

    旁人似乎都认为穆玄英很怕莫雨，但莫雨知道，穆玄英才不怕他，不仅不怕他，还常常天真无邪地散发出恃宠而骄的气息。

    莫雨倒也乐在其中，自己的弟弟，当然得自己宠着。等他把房子快收拾地差不多了，穆玄英也醒了。

    “雨哥，我来收吧。”刚睡醒的青年还犯着迷糊，但也逐渐搞清楚家中的现状，颇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不困了？”

    “不困了。”穆玄英微微脸红，“可是我有点饿了。”

    莫雨拉开冰箱，看见里面空空如也，无语道：“毛毛，你居然能活着等到我回家，真是奇迹。”

    “嘿嘿嘿，我这几天不都在那会所吃的么……”

    “哼。”莫雨把冰箱关了，不提会所还好，一提到会所他又想到穆玄英跑去卧底的事，心里的小火焰又熊熊升起。

    “莫雨哥哥，你别生气啦。”穆玄英跟着他身后，莫雨仿佛能看到他讨好地摇着的小尾巴，“你最好了。”

    莫雨无奈了，此时已经到了晚上，去便利店也买不到菜了，他在厨房里又翻了一遍，找到了一把面：“那你将就一下，我给你煮个油醋面？”

    “好呀好呀，”穆玄英高兴道，“你做什么都好吃。”

    莫雨心笑，就属你嘴甜。

    穆玄英把屋子给收拾好，莫雨面也煮好了，还给他卧了个煎蛋，穆玄英闻着那味道都快要感动得流泪，天知道他这些天在外面都是吃的什么垃圾食品，为什么莫雨哥哥煮碗再普通不过的油醋面也能这么好吃，还有这个煎蛋，外酥内软，他拿筷子戳了戳，还是流心的。

    “莫雨哥哥，你这颠勺手艺，到底是从哪学来的？”

    莫雨笑而不语，心想你还是别知道的好。他在监狱刚知道毛毛没有死的消息，就琢磨着出去之后该做些什么，恰好监狱提倡劳动改造，鼓励他们学习，王遗风要他去学经济法律，他学了，又想到毛毛打小就是个吃货，于是也去跟着厨师学了几手。

    莫雨学什么都很快，小时候他白天出去打工养活挣钱，晚上回家后还要应付弟弟的十万个为什么，他没法让毛毛去上学，便收了二手的教科书让毛毛自己学，末了毛毛学不懂还只能问他，他看了几眼便懂了。王遗风早发现莫雨天赋异凛，几次三番想拉他入伙，莫雨也没答应，然而他没想到，他出去后，毛毛已经过上了比从前好千百倍的生活，还有了一个正儿八经的新名字，似乎不再需要他了。

    自那时起，莫雨便想要变得强大，只要他拥有足够强大的力量，他便可以不择手段把毛毛从谢渊身边给抢回来。他留在了王遗风身边，帮他打理帮会，最初从抢地盘开始，渐渐统一了昆仑市的黑道，再后来，他觉得光凭打打杀杀成不了大事，时机成熟后便成立了烈风集团。莫雨本来就没有什么节cao又有一股狠劲，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拉拢人脉，明的暗的手段只要能成事的都用上，他在狱中无聊时早把法典都颠来倒去背熟，熟知各种法律漏洞钻空子，加之他眼光本身又毒辣投资又稳又准，这几年烈风集团发展越来越好，也洗得越来越白，摇身一变，都成正经企业了。

    莫雨筹划好了一切，开始考虑如何把穆玄英给骗到昆仑来，然而未等到他出手，他的傻弟弟，竟然主动说想来昆仑看他。这叫什么，这叫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莫雨一直信奉有机会那就一定要抓住，甭管什么道德。穆玄英尚在情窦将开未开之时，就被莫雨给弄上床，吃干抹净了，完事后，穆玄英还特羞愧，觉得自己得负责，毕竟他守男德，睡都睡了，不能拍拍屁股就跑。莫雨心情复杂极了，一面为搞到弟弟而欣喜若狂，一面又觉得毛毛真是笨死了，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叫人怎么放心得下。

    “莫雨哥哥，明天我们去伴江新村玩好不好？上次你们开业我没去成，好遗憾啊。”

    莫雨的思绪被穆玄英给拉了回来，见穆玄英星星眼地看着自己，摸了摸他的头，笑道：“好呀，正好中午给你做顿好吃的，我们下午去，傍晚可以看落日，晚上看夜景。”

    伴江新村是几年前他投资的一个项目，说起这个项目，还是因为穆玄英。起先烈风集团都在北方发展，莫雨一直想往南边扩大地盘，最终目的是攻下南屏市，抱得毛毛归，然而甫一到金水，他便受挫了。那里的市长是谢渊的嫡系，一听到王遗风的名字，恨不得把他们堵在金水地界之外，更不要说让他们投资了。莫雨正头疼着，穆玄英一个电话打来给他说，他在谢渊面前出柜了。

    比起莫雨喜欢步步算计，穆玄英显然是一个直球选手。莫雨都给他弟的耿直吓懵了，也顾不上什么商业计划了，连夜买了张飞机票就到了南屏市。谢渊千防万防，养大的白菜还是给莫雨那头猪给拱了，他又没法骂自家的白菜，只能把满腹怒气撒到莫雨身上。谢渊从来就没觉得莫雨是个什么正经人，莫雨这几年在昆仑市的所作所为传到他耳里更印证了他的想法，在他心里，莫雨这种人属于根长歪了，后面怎么发展也不可能矫正回来，把他关到监狱去改造，他只会在里面学会更多出来之后祸害更多的人。莫雨对谢渊这个把他弟弟抢走的人更是没有半分好感。两个互相看不顺眼的人当晚就找了个空地大打出手，最后莫雨还是稍逊一筹，被谢渊打挂彩了，那拳头打在莫雨身上，痛在穆玄英心里，穆玄英一见莫雨挂了彩，赶忙扑过去让他两停战，又把谢渊给气得够呛。

    这是什么新世纪的罗密欧和朱丽叶的狗血苦情戏，三个毫无血缘关系的人为什么要上演一场家庭伦理大战？大约是终于把莫雨给揍了，谢渊心里稍微平复了，也觉得仅靠拳头无法解决问题，看起来他才是那个棒打鸳鸯的大恶人，于是他想了个招，把穆玄英支开，和莫雨两个人坐下来谈判。

    谢渊根本不信莫雨是正经商人，便说若莫雨能把伴江村那个项目做好，就不管他两的事了。没想到此话给莫雨提供了新思路，是了，他为什么要去金水那个地方去迂回作战，他就应该直捣黄龙，杀到谢渊的老巢，要是穆玄英那种直球选手，早就如此了。莫雨想起金水的事，冷笑说，我肯定来投标，可是你千万别让那些官员搞些小动作故意让我不能中标，不然你就是输不起。谢渊听了勃然大怒，你以为我们南屏和你们昆仑似的蛇鼠一窝？以前你在昆仑用的那些肮脏手段换到南屏来试试？我马上赏你一口牢饭，十年起步。

    两人话不投机半句多，说完该说的话，莫雨起身就要走，没料到谢渊在他身后意味深长地说：“玄英是以第一的成绩考进落雁警校的，如果他不能以第一的成绩毕业，我也不会同意你们在一起。我若告诉他，那孩子为了你，肯定发奋，但我不希望他因你而发奋，我想看看他的决心。”

    这话在莫雨听来简直是笑话，当警察是穆玄英的理想，这事一直梗在他心里，让他难受了许久。那时的穆玄英虽然没有了解到莫雨在和他失散的这些年里究竟过着怎样的生活，但他敏感的内心已经察觉到他的哥哥约莫是吃了很多苦，便万事都顺着莫雨的心意，唯独这件事，他始终没有莫雨面前服软。谢渊这样说穆玄英，简直是在侮辱他的人格，莫雨看怪物一样看着谢渊。

    谢渊见他这个反应毫不意外：“你知道玄英一定会去当警察，你也知道他的决心，那你也应该知道他若和你在一起，会遭受很多流言蜚语，承担很多不必要的麻烦，你不想看到他左右为难甚至大义灭亲吧？你好自为之。”

    姜还是老的辣，谢渊很快找准了莫雨的命门，莫雨捏住拳头，难以掩盖心中的怒意，谢渊太小看他了，他不会让这一切发生的，毛毛给了他这样单刀直入的爱，他怎么舍得让毛毛为难。

    伴江村的改造计划，南屏政府准备很多年，计划是把旧的居民楼拆了，重新规划，然而当地民众一直不同意，拆迁了好几次，也没有成功，一拖拖了好几年，把很多投资商给吓跑了，都快成烫手山芋了。莫雨拿下这个项目并没有费多大的力气，但难的是后面项目的推进，这几年他费了许多心思在上面，先是说服了居民拆迁，然后请了几个有名的设计师，重新设计了伴江村周边的江景，民生和基建都考虑得很好，后面的施工他亲自把关，所幸最后的效果政府和当地的群众都很是满意。

    谢渊根本没想到莫雨真的能坚持这么久，还能清清白白地做下来完全挑不出半点错，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几个月前，沿江的湿地公园和伴江酒店也竣工了，莫雨为了造势，让米丽古丽派了个明星过来站台引流。穆玄英本来也想去凑凑热闹，然而事与愿违，他又双叒叕出警了。莫雨对此简直无奈了，自从穆玄英当了刑警之后，三天两头地加班出外勤，说不回家就不回家了，有时半夜三更一个电话就被人从被窝里喊起来，喝着西北风就出警了，还有好几次，坏了莫雨的好事，对此，莫雨从气到牙根痒痒，到现在无可奈何徒留叹息。所以说他怎么可能想让毛毛当警察了，当警察有什么好的，毛毛最好就被他圈养着，哪都别去了。

    穆玄英现在好不容易得了空，便想着补上，他知道莫雨花了很多心思在上面，总觉得那是个福地。

    在莫雨的建议下，穆玄英和他在傍晚时分出发了。天公也很赏脸，穆玄英刚坐到江边就看到江上的那轮红日，很是壮观，到了晚上，江对面的灯光秀和音乐喷泉也动起来了，倒映在江中，光影迷离，穆玄英看了好几遍才恋恋不舍地离开。

    “你在南屏住了这么多年，怎么还这么开心？”莫雨看他开心得像个孩子似的，心也跟着融化了。

    穆玄英看着他，笑得眉眼弯弯，心想以前哪能和现在比呢，他以前也一个人骑着自行车江边看日落，但是从前看落日时他满心思念，只觉得苍凉，而现在看到落日时他觉得很温暖幸福，那是因为他从前思念的人现在牵着他的手陪他一起看落日了。只是他没有回答莫雨，只是踮起脚，轻轻地亲了亲对方的脸。

    莫雨心里一动，抓紧了穆玄英的手，只觉得毛毛若是此时让他去捞那江中的月亮，他也会毫不犹豫地跳下去。

    两人沿着江边又走了一阵，穆玄英看到有卖河灯的，赶忙买了几只，说到人少的地方去放，清静。人少的地方还不好找么，莫雨对这里熟门熟路的，沿着江往上走，离住宅区远了，时间也晚了些，除了一些夜跑的人，鲜有人走这么远。穆玄英点了河灯，许了几个愿望。莫雨向来是不信这些，与其相信虚无缥缈的神灵，他更相信自己，他想要的总会自己去实现的，但他看到穆玄英那副神神秘秘的样子，又忍不住逗弄，便问：“你许什么愿了？”

    “说出来就不灵了。”

    莫雨说：“肯定是和我有关，你不说我怎么知道呢？我不知道怎么去达成你的愿望呢？”

    穆玄英心想莫雨也太能胡说八道了，他反正也说不过莫雨，何况被他知道了也没什么。

    莫雨说：“不许说身体健康之类的啊，太老土了。”

    穆玄英无语：“你怎么还挑剔呢，莫雨哥哥？我当然希望你身体健康平安顺遂，还希望你心想事成得逞所愿。”

    莫雨听得开心极了，嘴上却说：“这些我都知道，说点我不知道的。”

    穆玄英说：“我说了你又未必想听。”

    莫雨这下好奇了：“你说吧，你说的我都爱听。”

    穆玄英便认真说：“莫雨哥哥，我知道你很厉害，想做到的事都能做到，但是我啊，我希望你有更多的意外之喜，倏然之乐。”

    莫雨心想毛毛的嘴是不是抹过蜜了，要不然为什么他说的话，自己听了会觉得这么甜。他抬起穆玄英的脸，吻住了那两片被蜜抹过的唇。

    傻毛毛，我最大的意外之喜，就是你啊。

    ==

    穆玄英微微张开嘴唇，就让莫雨的舌头钻进去了，两人的唇舌纠缠了许久，一吻完毕，穆玄英有些喘气。

    莫雨看着他在夜色中也隐隐发红的脸蛋，不由情动，他抓住穆玄英的手，拉着便走。

    “莫雨哥哥，你要去哪里？”莫雨走得急，穆玄英给他拉着没法，只得跟上去。两人放河灯的地方本就已经没什么人了，穆玄英跟着莫雨越走越偏，见到河道在前面的山脚处转了个弯，朝着远方浩浩荡荡奔流去了，原来已快走到道路尽头。莫雨拉着他岔到了路边的一片小树林，便再也听不到人声，只留树叶被晚风吹着的沙沙声和波涛拍岸的浪潮声。

    “呜……”莫雨将穆玄英抵在一棵树上，又吻了上去。此时若是穆玄英还不知道莫雨想要做什么，未免也太迟钝了，莫雨的一条长腿已经卡在了他双腿间，强行将他两腿分开。莫雨一贯霸道，在穆玄英反应过来做出有效防御前，已经拉开的他的外套，撩开里面的T恤熟门熟路地摸上手了，还专找他敏感的地方摸。

    穆玄英给莫雨吻得快断气了，下面也因莫雨的抚摸起了反应，可是这幕天席地的，多年来受到的正统教育让他这个五好青年实在有些无地自容。

    “莫雨哥哥……我怕……”

    听了穆玄英小声唤他，正叼着他脖颈的莫雨终于抬起头，那双眼睛里的情和欲翻涌而至，穆玄英头晕目眩，脚跟发软，艰难地咽了咽喉咙，却连个“不”字也说不出来。

    莫雨见他那样，笑了：“放心，不会有人的。”

    对于莫雨这种我行我素的霸道，穆玄英很难说到底是喜欢多一点还是无奈更多一点，但总归不是讨厌。他虽每每被莫雨折腾到羞愤欲死，但灵rou结合的快乐是真实存在的。穆玄英最终将自己与莫雨之间出格又荒唐的情事归咎于定力问题，莫雨没有强迫他，莫雨顶多只能算是在勾引他，而在这一点上他和其他血气方刚的年轻男人别无不同，被喜欢的人撩拨几下，就起立敬礼，为爱鼓掌了。

    这场性事实在来得荒唐又过于放浪形骸，穆玄英实在难以面对，干脆破罐子破摔，把头整个埋在莫雨的颈窝处，闭着眼睛咬紧牙关，随他折腾了。莫雨嫌他外套碍事，脱了将它挂在一旁，又去解他的裤子，穆玄英只觉得冷风从他股间吹过，可他的身上和他的心头，却是热火难消，真真冰火两重天。莫雨在他体内开拓够了，便抬起他的腿，插了进去，穆玄英一边忍着灭顶的快感，一边艰难地用腿夹着莫雨的腰，他下身没了支撑，着力点都被莫雨给抵在了背后的树上。

    这是什么姿势，也太难了，偏偏莫雨跟没事人似的，抬着他的腰就顶上去了，穆玄英觉得自己的腰连同背后那棵树都快给莫雨撞断了。他的腿缠在莫雨的腰上，被大衣给遮盖了，整个人都像是被莫雨给罩住。这个姿势虽然不甚舒服，但非常刺激酸爽，穆玄英这一颗心七上八下的，时而被快感淹没飘飘欲仙，却又不得不保持着一点清明生怕自己和莫雨摔到地上。他一紧张后xue就一阵收缩，夹得莫雨也是舒爽非常，更是兴奋地加大了顶撞的力度。

    这是什么，这就是恶性循环。

    “啊……哥哥……莫雨哥哥……我不行了……你放我下来……”穆玄英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快被莫雨给撞散架了，意识也被情欲个烧成了灰，明明最初他百般不愿，此时却贪而不厌地想要更多，可是这个姿势不行，他的体力流失得太快了。

    莫雨将他抱了下来，把自己的大衣脱了垫在地上，又把穆玄英给平放上去。两人抱着滚成一团，穆玄英主动去吻着莫雨的唇，这种唇齿相依肌肤相贴的感觉终于让他有了安全感，晚风吹起莫雨的长发也散了他一身，几缕发丝缠在他的手指间。莫雨拉开了他的腿，又发起了新一轮的进攻，在高潮来临时，穆玄英仰着头望着树叶间漏出的几点晚星，迷乱地想，我们就这样纠缠一生，也挺好。

    穆玄英累得连手指都不想动了，趴在莫雨身上大口喘气。两个人看起来都十分狼狈，身上的衣服已被汗湿，还沾了点泥土的污渍，更不要说穆玄英露在外面的皮肤已经被莫雨啃得青青紫紫的，跟打了一架似的，还好，莫雨还算有点良心，没让那玩意射在衣服上。

    “雨哥，我们以后……能不能就……就正常做……”穆玄英歇了半晌，终于小声抱怨。

    “毛毛，你可是警校第一，这就受不住了？”

    可是警校第一不是用来干这个啊！穆玄英在内心疯狂吐槽，他举起那已经毫无力量的拳头，又软绵绵地锤了锤莫雨的胸口，莫雨拉着他的手，笑着一把将他搂进了怀里。

    “毛毛，你看天上的星星。”

    此时已经快到深夜，远处的灯光秀已经停止了，夜空中的星星更明亮了。

    小的时候，莫雨经常带着他爬到屋顶看星星，还教他认星座，长大后，这样静静看星星的时光反而少了，一瞬间，穆玄英仿佛回到了好多好多年前，他的哥哥躺在他的身边，那双看惯了血雨腥风的眼睛，此刻却温柔得仿佛夜空的晚星。

    “莫雨哥哥。”穆玄英贴着他更紧了，头在他怀里乱蹭。

    “长这么大了，怎么还爱撒娇？”莫雨从善如流地揉了揉穆玄英那一头总爱乱翘的头发，见穆玄英满脸享受的笑容，跟小狗似的。

    突然一阵“哒哒哒”的脚步声传来，穆玄英吓得从莫雨怀里爬了起来，见到是一个夜跑的女孩从这路过，在几片树叶的缝隙间四目对视后，那女孩“咦”了一声，又跑走了。

    “啊啊啊啊……”穆玄英大叫道，“被人看到了！”

    莫雨故作无情嘲笑：“谁让你自己爬起来的，你再嚷嚷，待会又有人来了。”

    穆玄英苦着一张脸，后悔莫及：“我还没穿裤子，我不会被当成变态吧……”

    “傻毛毛，又没人认识你。”莫雨帮他理了理衣服，又去捡之前挂在树上的那件浅蓝色的外套，这是今晚唯一没有遭殃的衣服了。

    “那女孩肯定是看到这衣服才往这边看的。”穆玄英都快不想穿这衣服了，他是真的觉得好累，也不想动。

    莫雨见状，帮他套了外套，边帮他穿裤子边说：“这个时候不怕羞了？”说着还捏了捏穆玄英的大腿，本来光滑的大腿也已经被他折腾得青一块紫一块，看上去十分凄惨，穆玄英被他捏得一阵生痛，又气又恼地别过了头。

    谁知才套了一条腿，又是一阵脚步声，穆玄英只觉得头都炸了，他躲在莫雨的怀里，看见一个男的鬼鬼祟祟望这边看了一眼，又快步走了。

    “雨哥，你不是说没有人吗？！”穆玄英这下终于淡定不能了，“我们快点穿好衣服走吧。”

    莫雨也觉得奇怪，按理说这快到河道尽头，又是没有开发的地段，这么晚了，应该不会有人来，但他一贯对别人的事情冷漠，也没做多想。

    两人整理好之后，穆玄英软得跟滩泥似的贴在他身上，莫雨知道穆玄英不想走路，又不好意思明说，在跟他撒娇呢，可他有什么办法，他就吃他弟这一套，他只得弯下腰，装作嫌弃的样子说：“上来吧。”

    穆玄英才不管他的表情，高高兴兴搂着他的脖子就跳到他背上。莫雨背着穆玄英走回了河边的散步道，穆玄英看着方才还一眼看到尽头的河道此时隐没在了黑暗中，突然生出不好的感觉。“雨哥，不对劲……”他的刑警直觉又开始嗡嗡作响，“那个女孩怎么还没跑回来，前面没有路了啊。我们得去看看！”

    “可是你行吗？”莫雨担忧地问。

    穆玄英已经从他背上跳了下来，走路姿势颇有些滑稽，他讪讪地挠了挠头，终于说出了那点小心思：“我也不是不能走，我刚不就是……想让你背我吗？”

    “呵呵。”

    两人沿着散步道跑到尽头，穆玄英就发现了路边的草地又被人压着拖曳的痕迹，他更急了，拉着莫雨就往里跑去。那一片树林和方才两人待的地方是连成一片的，只是这边更加偏僻。两人往里走去，果然看见那女孩被人绑在了树上，嘴也被胶布封上，正无助的挣扎，行凶的正是方才路过的那个男人。

    我艹……穆玄英见了，刚想要冲上去，就被莫雨按住。

    莫雨小声说：“你去救人。”

    那歹徒正要脱女孩的裤子，见到有人过来，急忙回身，被莫雨飞起一脚就踹在肚子上，穆玄英脱了外套赶忙给女孩罩了个严严实实，他又绕到树背后去解捆住女孩的绳子，然而甫一看到那绳结，浑身的血液都冲着脑门去了。

    几个月前，南屏警方通缉了一个连环杀人犯。那杀人犯在洛道作案近十起，将女性先jian后杀，手段极其残忍，警方起初找不到线索，后来发现他用来捆绑受害人的绳子打结方式极其特殊，这才摸排到他的职业可能是一个船夫，最后是确认他逃回了老家南屏市。南屏市这边高度重视，因为发出通缉的时间和穆玄英毕业的时间几乎一致，穆玄英一进警局就看了这个案子的档案，故而印象十分深刻，但是这歹徒的长相变了，穆玄英推测他这段时间没有作案应该是整容去了。

    想到那歹毒极其凶残，穆玄英担心着莫雨，一时心急也顾不得绳子了。

    “雨哥，小心！”

    穆玄英话刚落下，就见歹徒就掏出了一把刀朝莫雨砍去，莫雨伸手就抓住了他的手腕，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绕道了那人背后，反手一剪，穆玄英听到“咔咔”两声，那人的胳膊直接被莫雨给卸了，刀也落在了莫雨的手里，莫雨把刀扔给穆玄英，又抓起他另一只胳膊，干脆利落地也给卸了，飞起一脚拽到他膝窝上，那人连莫雨的衣服都没摸到，就直挺挺地跪在了穆玄英和女孩面前。

    “雨哥……你这也……太快了……”穆玄英目瞪口呆，反观自己，连弯个腰捡个刀子，都困难万分，看来这辈子都反攻无望了。他捡起刀子，把绳子给割开，又小心地把封住女孩的胶布给撕了。女孩受到的惊吓不轻，她看到莫雨朝她走来，吓得往树上缩去，裹紧了身上的外套。

    莫雨只是捡起绳子，又折回去把歹徒给捆了个结实。

    “姑娘，你别怕，我是警察。”穆玄英掏了半天终于从皱皱巴巴的裤兜里掏出了警员证。女孩本就受到惊吓过度，又目睹了莫雨过于暴力的行为，更是害怕到不行。穆玄英报了警喊了救护车，温言细语地安抚了好一阵子，那女孩的情绪才稳定下来。

    也不怪她，莫雨看起来十分不像个好人，而此时的穆玄英也好不到哪里去，他的脖子和锁骨上还印着好几个吻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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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穆玄英对着那绳结拍了个照片，发给可人，又给可人打了个电话简单说了一下情况，挂了电话他回过头看到那歹徒一脸愤恨地盯着莫雨看，要把他哥的脸盯出个洞似的，那眼神看得他很不舒服，莫雨却根本没有注意到那人的存在。

    莫雨看着救护人员把女孩抬上了救护车，警察已经把现场封锁了起来，又问了些他的情况。莫雨平生最讨厌和警察打交道，已是被问得有些不耐烦了。

    “毛毛，可以走了吗？”

    谁知道他这句话刚说出口，那凶徒反应更加激烈了，这下连看穆玄英的眼神也变得怨恨无比，穆玄英本心中奇怪，问：“你认识我？”

    那歹徒只盯着他。

    穆玄英只得问莫雨：“雨哥，你认识他？”

    莫雨摇了摇头，心想又是哪个仇家吧，可惜他的仇家太多，真要数起来，怕是能从昆仑排到南屏山了，对这号人实在没什么记忆。

    两个人跟着警方到了当地的警察局做笔录，穆玄英又把事情经过详细说了一遍，跟着警方分析一遍案情，出来时已经大半夜了。穆玄英的状态实在是不好，本来就被莫雨折腾到骨头都要散架，又忍着身体的不适跑去抓歹徒，最后把外套给受害女孩穿了，虽然莫雨把自己的外套让给了他，但还是着了点凉，说话说太久，嗓子也哑了。

    莫雨起先对应付警方的那点烦躁，也只剩下心疼了。他和穆玄英是坐警车过来的，陶然岭区和武王城又隔了条江，回家实在有点远，他便喊莫杀开了车来接，也不回家了，直接住在伴江酒店。

    伴江酒店修好之后，莫雨便要了一层作为办公室，有时他也在这休息，此时派上用场了。莫雨担心穆玄英感冒，给他弄了点药，穆玄英吃了药几乎是挨着床就睡着了，莫雨抱着穆玄英，心里有些后悔，暗想以后还是不要再这样折腾他了。穆玄英打小就容易感冒，莫雨见他读警校这几年，体魄慢慢变好了，但现在看来，容易感冒的毛病看来依旧是没有变。

    穆玄英还在迷迷糊糊中被电话吵醒，感觉头要炸了，他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好像有点烫。

    “玄英，你一早过来一趟，这个案子有点情况，需要你来帮下忙。”

    他知道这个案子是月弄痕在负责，但没想到月弄痕竟然打电话给了自己，他坐起来，一看才六点。莫雨也被吵醒了，见穆玄英满脸潮红，额头还在冒汗，却掀开被子要下床去，心中又担心又生气。

    “毛毛，你这个样子还要去警局吗？”

    穆玄英迟钝地点了点头：“月jiejie要我去帮忙。”

    莫雨拉住他的手：“你生病了，需要休息。”

    穆玄英笑了笑，说：“莫雨哥哥，小病而已，我没关系的。”

    莫雨冷道：“可我有关系，你不知道我会担心你吗？”

    穆玄英为难地看着他。

    莫雨又说：“歹徒我帮你抓了，警察局我陪你去了，你先前瞒着我去当男公关，我也不和你计较了，可这个案子和你有什么关系，怎么这么大一个警察局离了你就不行了？你带着病也要去破案？是谁说的好听，放假都要陪着我的？”

    穆玄英愧疚地低下了头：“莫雨哥哥，对不起，等办完这事，我一定陪你。”

    莫雨冷笑道：“你要去就去吧，反正在你心里，我也不重要。”

    穆玄英急了，忙说：“不是这样的，你在我心里一直是最重要的。”

    莫雨不再说话，穆玄英一脸内疚地看着他，却还是走出了门，莫雨见他真的走了，气得把门踹上，过了好一阵子，又实在放心不下，给莫采薇打了个电话，让她带着药跟着穆玄英，别让他出什么意外，打完电话，他更生气了。

    然而这时一个意想不到的人给他打来了电话，是唐烟。

    唐烟开门见山：“莫雨，你还记得邓戈吗？”

    莫雨摇了摇头：“不记得。”

    “那你还记得在监狱的事吗？你踹伤了一个人，后来他在保外就医的途中跑了，就是你昨晚上抓到的那人。”

    说到这事，莫雨到是有了印象，毕竟这个世界上敢对他有非分之想的人不多。

    莫雨问：“你怎么知道的？”

    唐烟说：“我没想到你现在如此遵纪守法，都成热心市民了，你做的好人好事上了新闻，全世界都知道了，还有，唐影昨晚连夜调了那个人在监狱档案，还打听了些小道消息，我就猜到了。”

    莫雨一时无语。

    “你不怕穆玄英知道吗？”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莫雨正在气头上，说：“他爱查，就让他查个够吧，我有什么好怕的？”

    “啧。”唐烟听出他语气的不善，笑道：“怎么，又和穆玄英吵架了？你就仗着你弟脾气好可劲作吧。”

    莫雨哂笑：“唐烟，你要是能多花点心思在你哥身上，也不至于让他还有空半夜三更去调档。”

    唐烟“啪”地把电话挂了，互相伤害有意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