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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好像有长达一个世纪的沉默笼罩在客厅内。 宋羡呆呆地坐在沙发上,手指微微有些发颤,看着鲜红刺目的血液从宋思睿额头不断涌出,顺着脸颊流淌。 应该打电话叫120送儿子去医院缝针吗? 宋羡难得一见地无法做出判断。 他压根没想到宋思睿没有躲,结结实实地挨了那一下。 受伤的是宋思睿,却有一股茫然、不知所措、丝丝缕缕的厌恶袭击了宋羡。 他脑海中闪过各种歹毒的念头和威胁的话语。 例如,他想让宋思睿后悔今天挑衅他。 想像圈子里惩罚某些不识趣的女明星那样,把丁梦涵当成性奴送给众人玩乐,任人或是动物轻贱。 让宋思睿知道,当父亲的权威是不容许被挑衅的。儿子怎能违背社会规则,人伦常理,去肖想父亲的东西?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宋羡也被人性的至暗面吓了一跳—— 因为儿子觊觎自己的女人,就把丁梦涵送给别人玩乐? 他奈何不了宋思睿,就拿自己明媒正娶的女人开刀? 有这种低级的念头,说出去岂不让人笑话? 连他自己都瞧不上自己。 宋羡脑子里一团浆糊。 想起宋思睿小时候认真打鼓的画面; 想起前妻和旁人笑话宋思睿的话语; 想起初见丁梦涵之时,打动他的那张明媚的笑颜。 还有,前几天,他说五百万买她的命,她瞪大了眼睛,流露出的不可置信的神情。他清晰地捕捉到丁梦涵努力收敛起的惊恐和失望。 宋羡努了努唇,试图站起来,却发现自己没有力气。 沉默漫无边际。 最终,宋羡勉定心神,站起来,身子晃动了一下。 他走到宋思睿身边,佯装出一副盛气凌人的姿态,维持仅有的尊严:“宋思睿,我和你妈怎么生出你这种东西?你以为那点可怜的情爱能凌驾于一切之上吗?” 宋思睿抿了抿唇,一言不发。只是拿那双漆黑的双眼看他,表情执拗又坚定,看得宋羡毛孔发紧。 “从今以后你不用姓宋,我没有你这个儿子,也不稀罕姜家那点东西。至于丁梦涵,她是我老婆,在我死之前,她都是我妻子。我没理由不对自己妻子好。怎么都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指手画脚。”宋羡说。 以往,宋羡是不屑和对手废话的,甚至不屑瞧人一眼。 有那功夫,直接凭一己之力压倒或者除掉对方,干净又利索。 这次,宋羡知道是自己大概是输了吧? 也许是输给儿子的认真,输给儿子的不要命,输给儿子的真诚毫无套路。 纵使他有滔天的本事,也无法逆转时间。 他回不去自己的二十一岁,永远无法像宋思睿那样,将他人放在心尖上,牺牲自己的利益去成全所爱之人。 爱这种情感对宋羡来说,就好像是普通人家看不懂有钱人为何花几十万买一个烟灰缸,然后用那个烟灰缸把儿子的头砸出一个洞。 他看不懂,无法理解,艳羡的同时也鄙夷。 - 身子被捞入男人怀中,丁梦涵从脊背感受到男人微微的战栗。 宋羡翻身将她压在身下,慌乱,毫无章法地吻着她的唇。丁梦涵直觉对方有些反常,急促地呼吸,挣扎,问他怎么了。 “还记得四年前,我问你的那个问题吗?如果要你三人择其一,去荒岛共度余生,你选谁?现在你还会做出同样的选择吗?四年过去了,思睿已经长成男人了。” 安静了好一会儿。 丁梦涵说:“宋羡,假话是我还会选你,但实话是,我也不知道。因为我觉得你也不是非我不可的,你应该也不甘愿和我在荒岛上共度一生。” 空气中传来男人苦涩的笑声,宋羡嗤了声:“你知道刚刚思睿跟我说什么吗?他说,他没有选择的权利,他只能选我。言下之意是他不想当我儿子。” 宋羡又说:“儿子不想当我儿子,妻子不想和我共度余生。” 丁梦涵一时语塞,脑子有点转不过弯来,宋羡现在是在试探她的态度吗?宋思睿是间接坦白了吗?他们已经暴露了? 她努力假装镇定,问道:“发生什么事了?你们俩下棋还下出人生哲理来了?” 宋羡避而不答,手掌贴上丁梦涵的小腹,反问道:“你今早测了吗?” 她摇了摇头:“我今天来事了。” 假的。 为了制造时间差,担心美梦突然降临,她无法从时间上判断孩子父亲是谁。 所以回家之前,丁梦涵去密室逃脱买了血浆,假装自己来了月经。 她经期不准、周期长是常有的事。这次她决定冒险,用半个月的时间来拒绝和宋羡同房。 宋羡躺在床的另一侧,双目直直地盯着天花板:“小涵,你是真的想和我有个孩子吗?我说过,我们可以做试管,也可以找代孕。你何苦这样折磨自己,你不是说打针很痛?” 丁梦涵:“且不说代孕违法。出于人道主义,我也不想我和你的孩子是从别人肚子里出来的啊。我也有自己的小心机,我想让你看到我为了要宝宝多努力,想让你多疼爱ta一分。” 这话半真半假。 躺在床上的夫妻其实都心知肚明。 丁梦涵好像一直都在自欺欺人—— 你看,我不是不想生哦,我努力了。 我们之间就是没有这种缘分,没办法产生羁绊。 宋羡再次转过身,将丁梦涵捞在怀里:“傻不傻?只要是我和你的孩子,不管ta是怎么来的,我都会喜欢。明天我们去了解一下代孕吧。” ==== 20章之内完结行动至此彻底宣告失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