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软肋
37 软肋
蒋雾捂着钝痛的右手腕魂不守舍走出来,管家连忙撑上一把伞,哈着腰递话:“家主在佛祠外等您。” 她拂开头顶的遮挡,斜飞雨丝打在身上散开,不一会衣服飘湿大半。 沈默撑伞静立门外,见蒋雾淋雨出来,急着上前给她挡雨,却被那双澄如秋水的眼睛硬生生逼停,只能透过雨帘深情望着妻子。 心里酸楚,仍不忘把伞递过去,“雨凉,撑上。” 蒋雾抿紧唇定定地看着面前男人,她不接,他就松开伞柄陪着一起淋,伸手轻拭她脸上那道血痕,老婆两字卡在喉咙里无论如何也发不出音,只能干巴巴苦涩发问:“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见她点头,沈默深吸一口气,提着心做好准备面对质问。 “如果...有什么想问的,我都说。” 只要是你问的,不管是什么,我都认。 哪怕你恨我。 蒋雾鼻腔里嗤笑一声,气音很轻很轻,说出的话却是散漫,举起一直捂着的手腕横气地说:“哎,我把你妈揍了一顿,以后可咋整。” 四目相对六秒。 在第七秒,沈默心疼握住那只高肿的手腕,雨丝浇在上面,润得那截皙白腕子肿得更突兀。 “你怎么...还是那么蛮横...” “一时没忍住,怪我吗?” 沈默摇头,温热的唇盖上红肿,他侧着头小心翼翼吻着伤处,蒋雾嘶地一声躲开,他扣着她的后脑勺吻下去。 这个吻眷恋又温柔,蒋雾下意识扶上男人胳膊,沈默猛然搂紧了人加深这个吻,雨雾聚集在鼻端滴流而下卷进唇间,缱倦的吻顿时变得急切粗暴。 在这场雨里,同样不安、彷徨的俩人在一点点向对方靠拢。 蒋雾轻咬一口男人凉薄的唇,下身撤开了些,“还有事要办,你别又先把我给办了。” 沈默箍紧了人,说:“又要下暴雨了,我在雨夜做过很多坏事...” 蒋雾细细抚过沈默眉眼,拂掉上面的戾气与狠厉,轻声说着另一件事,“春天多雨,再下几场就到夏天了,我答应过要带你去看海。” 沈默也不忘提起一直藏在心里的事,“你也答应过要给我一个婚礼。” “还没攒够钱,可以勉强办一个简单的仪式。” “你愿意嫁给一个杀过人的罪犯吗?” “恶女嫁恶人,绝配。” 能得你这句话,我已经可以死了,沈默心里轻声说。 起风了。 雨丝连成片变成骤雨抽打着脚下的土地,风土搏斗、雨势汹涌,雷声滚滚之际,沈默及时捡起地上的雨伞挡住蒋雾,搂紧了人往回走,头顶从远处传来嗡嗡嗡的轰鸣声。 蒋雾以为是闷雷在滚动,拢紧了身上飞动的衣服,身旁沈默却绷紧身体抬头望向天穹。 地上黑影掠过,直升机螺旋桨的巨大噪声盖过天际响雷,李顺身穿作战服率先倒挂而下,落地后接住跟在后面、穿着同款作战服倒降下来的司文砚。 在雷暴下索降,buff叠满。 沈默静不作声把妻子拉到身后,看着司文砚暗藏的训练有素杀手索降在半月弯各个院子,毫不吝啬给出评价:“有意思。” 司文砚拔出李顺腰间的枪,风夹着雨刺到处乱撞,润起雾气朦朦胧胧圈住四方人影。 沈默反手递伞给蒋雾,低声制止想要往前面挡的妻子:“别乱动。” 司文砚伤不了自己,但蒋雾不一样,如果被擒住就再无辗转余地,余光瞥到她听话缩回去后暗松口气,随后把人遮了个严严实实。 沈默迅速做出判断,已经过了半分钟,安排在院落的那些雇佣兵一个都没出现,司文砚又敢直降到这里,说明沈宅里的人手已经落下风。 事发突然,他手里没有武器,最好的办法就是先谈判拖延时间。 “不知这破宅里有什么东西值得司文少家主大动干戈,以至于放弃首钧山那块军火。” 司文砚慢条斯理拉栓,“我家二弟游手好闲、大事无成,好在身边有个从你那潜过来的女人,能力虽不如邱远但也勉强能用。” 咔哒一声,巨雷滚滚下一声枪响朝天爆裂。 “鱼跟熊掌,我都要,”司文砚把枪口正对沈默眉心,轻微咧嘴一笑,脸上却是憎恨、暴怒至极,“现在,交出沈自寒。” 沈默右手反向拢紧蒋雾的腰让她贴紧自己、确保没有一块衣角漏在敌方视野中,另一只手高举作投降状,刚想开口说话,子弹“砰”地一声先一步贴脸而过,弹流夹杂着风速擦伤沈默侧脸,躲在身后的蒋雾失声尖叫伸手出来捂住他流血的伤口。 沈默喝住蒋雾不要露头,还没来得及把人推回身后,一直站在左前侧的李顺持匕首迅速贴上来。 情急下沈默把人搂住侧压身下,抬手单臂格挡李顺手腕,李顺用另一只空余的手抽出袖臂上的小刀,凌厉带风朝蒋雾漏出的半边肩膀直刺下去。 沈默暴喝一声把人推滚出去,这瞬间避开了李顺的刀尖却也犯了一个错误——蒋雾毫无遮挡、完全暴露在敌人视野中。 李顺反转手腕,匕首灵活旋转切上沈默手背、划出一道横口,他很想跟沈默对上几招,但来之前少家主吩咐过不许恋战。 “你不是他的对手。”少家主说。 所以想拿捏住沈默,得先把他的软肋抓在手里。 他的软肋是那个女人,蒋雾。 原本就红肿的右手狠砸在石板上,蒋雾顾不上十指钻心的痛,滚落惯性停下后迅速撑起身看向沈默,却被移闪过来的李顺单手翻腰拎起。 她只看见一道黑影窜过来,接着一道力把上腰间、人在空中旋转一圈后重重斜飞出去。 身体砸向地面导致脑袋空白眩晕了几秒,先沾地的那只手传来骨裂般的痛,这一飞摔力道之大让她整个人都动弹不得,一动就是彻骨钻心的痛,她只能仰躺在冰凉冷硬的地板上,湿漉漉的头发胡乱贴在额鬓,嘴巴一张一翁,明明痛苦至极发出的声音却微不可闻。 “蒋雾!!!!!!” 这一幕全落入沈默眼中,男人顿时红了眼,冷硬的下颚线在叫嚣着如撒旦般的暴戾,漆黑眼瞳毫无温色,里面氤氲着层层嗜血。 雨滴砸进地面水滩,溅起无数碎珠。 蒋雾无声昏躺在那里,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就好像碎掉了。 眼前一帧帧画面重叠,刚流掉第一个孩子的她也是如此安静躺着,不论怎么摆弄都闭目不醒。 沈默听见自己沉重的呼吸,还有擂鼓般的心跳,耳膜翁响得厉害像是要炸掉,他垂着手一步步向那边走去。 李顺见沈默不管不顾往少家主方向暴走,同一时间追上速度截住。 沈默手无寸铁、徒手接下李顺劈过来的刀尖,利刃划开皮rou崩出血条,沈默像没知觉似地用力一握,接着硬拳袭风而上,李顺松开匕首柄堪堪躲过。 男人尽情舔舐匕首上的鲜血,露出野兽反击猎人的眼神,李顺心里暗叫不妙,偏头往司文砚方向看去,司文砚正抬脚踩上蒋雾胸口,女人痛出一声微喊。 别过来... 沈默彻底被刺激到,周身寒毛炸起,弓身做出攻击姿态。 李顺屏气凝神,在沈默疾跑出去的一瞬间挡身而上再次截住这头发狂的狼,手里换成更小的双柄短刺,格挡一招后掉转倒刺直击沈默喉管。 沈默梗着脖子往前迎,对方使用的双柄短刺分明暗两击,如果躲掉脖子这里的直击,腹部就会立马被刺穿,所以当机立断把匕首横挡切向腹部的短刺上。 这是训练营里最毒辣的招式之一,看着是虚晃一招,但能在短时间内快速占领优势甚至夺人性命,但缺点也明显。 沈默伸出舌头把脸侧不断冒出的血卷进口中,无头无脑问了一句:“你怕他死吗?” 李顺不敢分心,全力堵住沈默走向司文砚的方向。 “你以为我怕她死掉,所以不敢全力出手。” 沈默撕开衣服,露出健壮的躯体,雨柱浇灌在上,衬得整个人更加嗜血无情。 “她生,我生;她死,我死。” 沈默抬头闭眼享受大雨的洗礼,再睁开时,里面一片猩红。 “我失去过她两次,已经没什么好怕的了。所以她从不是软肋,而是我的盔甲刀鞘。” 没了她,戾刃出鞘,万物灭。 短刺夹杂疾风骤雨刺向沈默肩头,沈默站在原地坦然迎接,一柄短刺没入肩头肌rou同时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手中匕首面无表情横甩出去,薄如蝉翼的匕首在空中急速横扫发出金属的嗡咛声,如利箭疾冲向司文砚心脏。 “少家主!” 李顺惊慌失措用尽毕生力气朝司文砚飞奔扑过去,但速度终究比匕首飞行慢一步。 司文砚也始料不及会这样,好在也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人,肾上素飙升的同时大脑受刺激紧急反应闪避,脚松开蒋雾匕首刚好飞扎进左边肩膀。 过半匕首没入肩骨rou,司文砚捂着肩膀后退,李顺刚扶住人就听到背后横空再飙来一柄短刺,凭风声判断是往司文砚右心房,李顺就势上前抱住人,短刺扎进左后肩。 “阿顺!” “你看,”肩头被短刺剜出一块菱形伤口流出潺潺热血,每走一步脚下就淌下蜿蜒的血迹,沈默却毫不在意、没有痛觉似地森然笑起来,“有软肋的是你们。” 所以你们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