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雨天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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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藏在云层里的飞机沉闷轰鸣,伴雨而下的雪花,如香屑一般大小,落地的瞬间就融化成刺骨的雪水。 冒着湿冷寒气的福冈,仿佛被初月的低温冻住,无论走到哪儿,只要站在高处就可以眺望大海的宁静和永不消逝的瀚蓝。 刚从京都参加入学考试回来的Ryota,盘腿坐在朋友家的暖炉桌前,捧着红豆鲷鱼烧,一边小口吃着,一边诉说此次远行的见闻。 柔顺的黑发覆盖眉毛,一双水灵灵的杏眼闪烁着对大学生活的憧憬。 比他矮一届的朋友听说考试不仅流程复杂,题目还很难时,庆幸地感慨道:“还好我才高二,不用担心这些。” “可是你明年就高三了啊。”Ryota咬一口鲷鱼烧,耿直地戳破了当下的无忧无虑。 看着对面不得已的苦恼,他偷偷地笑弯眼,又补了一刀:“到时你就和我一样了,要找老师补习、要熬夜做题、要挑选合适的学校,然后嘛,再自己一个人坐车去外地参加考试。” 布满黑线的脸,低声抱怨:“别说了,没一句我爱听的。” 见捉弄成功Ryota肆无忌惮地坏笑,灰色毛衣上的半开领拉链,一晃一晃地跳动。 入学考试没他讲得那般难,难的是如何从几十万考生中脱颖而出。 无比自由的高中三年,在学校上课的时间一天不超过六个小时。 却并不意味着就能任性贪玩。 大部分学生如果没有其他职业的打算,就会为了考进更好的本科学院,拼命地花钱去上补习班,朝着自己拟订好的目标进发。 从福冈到京都来回赶路是很累,不过只要能考进心仪的大学,受再多的苦也是值得的。 温热的红茶倒入杯中,轻呷细品,就着鲷鱼烧的鸡蛋牛奶香,像深冬的夜里在炉火前裹着被子吃一锅奶油炖菜。 “你们以后去大学了想谈恋爱吗?” “我挺想的。” “想什么啊,不用打工赚钱吗,还是先把书读完,找到工作了,再想恋爱的事吧。” Ryota一言不发地听着。 他对先提升自我再谈恋爱的观点是赞同的,可爱情这种东西又不是琳琅满目的自动贩卖机,不会一直矗立在某个角落恭候买主,更不会什么时候有需求了,随便投个币就能挑选出想要的。 这样反而会错过对的人。 他不止一次幻想过未来的伴侣。 那一定是个五官深邃,身材高大,有腹肌,有人鱼线,笑起来温暖又帅气的男孩。 最最最最重要的是jiba大,不然长得再帅身材再好也中看不中用。 梦想与现实总是存在差距的。 当他读懂自己的灵魂,决定踏上未开辟的道路时,发现没有人能让他喜欢到主动追求,或是主动追求的人无法满足他的想象、令他情不自禁地回应那份喜欢。 他的期待就像头顶苍翠欲滴的树木,要到了秋天才被称之为银杏叶。 “你们先走吧,我要和我的同事赶电车回大阪打工了。” Ryota泰然处之地打发了同学,怕那支向日葵太扎眼,引来不知情的起哄。 庆幸的是拿花的右手没有虔诚地举在胸前,而是随性地垂直向下,除去鲜亮的颜色,勉强不招摇显著。 “给你。”灰发少年递出手中的向日葵,眼神流露出的真挚,暗含昨晚的歉意,也在明示一直以来压抑的爱意。 尽管他们只认识了十几天。 头脑清醒的Ryota,知道欲擒故纵没有好下场,不喜欢就要当机立断。 他笑容豁达,拒绝得合理恰当:“你昨天晚上不是已经打电话道歉了吗,送花真的太麻烦了,这件事我也有错…” “我不是为了道歉送你花。”Hiroaki面无表情地剪断话语,所有情绪都藏在飘忽不定的眼睛里:“是为了…纪念…我们相识的第十五天。” 现编的理由有点扯,却也算浪漫。 不管怎样,他都鼓起勇气当面送了,如果不接受,那他就一直举着,反正依他的了解Ryota是不会轻易走掉的,他们就在这儿耗着,耗到赶不上电车回大阪,去居酒屋迟到,一起挨店长的骂。 “快拿着吧,公交车马上要到站了。” 催促的语气像在提醒,又像在威胁。 时间观念超强的Ryota不由地感到心慌,他怕迟到,怕被店长骂,也很不希望因为自己耽误大家的时间,给别人添麻烦。 可是… “我的手好酸哦。”Hiroaki将向日葵往前怼了怼,耷拉的眼角配上不耐烦的皱眉,跟小孩子闹脾气一般任性。 软磨硬泡的效果,立竿见影。 “好吧。”Ryota无奈地扬起嘴角,说声谢谢双手接过。 这次为了赶时间破例收下,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他都不会再接受了。 去往电车站台还要坐十几分钟的公交,学校位置偏僻,全靠一条线路的公交把人送进市区。 运气好时能有几个空位供选择,运气不好时连吊环都没得抓,只能靠扎马步,用核心力量来战胜惯性。 然而今天的运气又好到诡异,公交车上的乘客寥寥无几。 坐在单排座位上的少年瞄一眼身旁有位置不坐非要抓着吊环,在他侧脸边跟随车子的惯性摇摇晃晃的裤裆。 Ryota拿出手机发送一条消息。 [Hiro,车上的空位这么多,你这样站着会很辛苦的。] “叮——” 关不掉的消息提示音在灰发少年裤兜里响起。 他纹丝不动,尖瘦的长脸笼罩乌云闪电,暗淡的眼睛像鱼眼一般盯着车窗外倒退的景致。 为什么会这样? 这么多的空位为什么要选单排座位? 就一个能坐的地方让他坐哪儿? 坐前面?坐后面?坐在车尾处眼巴巴地望着后脑勺? 既然不能和Ryota坐在双排座位紧紧地挨在一起,那他就站着。 车子行至拥堵路段,猝不及防的一个急刹有着人仰马翻的威力,让一米八大高个的酷男瞬间表情失控,张着比鸡蛋还圆的嘴朝车头的方向倒去。 惊慌失措的左手往面前的座椅乱抓。 好巧不巧地伸向了衣领,五指合拢,抓住了以为是救命稻草的上衣。 坐着的少年受到牵制,上半身也跟着向前倾了倾。 等惯性一过,领口的衣角被死死地攥在手心,半截脊背都露了出来,像是要把人给拎起,又像是要把唯一的短袖给强行脱掉。 “对不起,对不起。”Hiroaki站稳脚步,连忙松开手道歉。 被捏成麻花状的衣角褶皱不堪,慢慢地散开恢复成原样。 “没关系。”声音很小,小到听不清发音,Ryota埋头整理衣服,抿紧的红唇正努力憋笑。 太好笑了,怎么会有人情愿站着摔倒,也不愿找位置坐下。 到底在想些什么呀。 他扭头看向车窗外的风景,却被玻璃上映出的影子所吸引。 手中绚丽如残阳的明黄,身侧高大如松柏的亮灰。 似藏在走马灯里物换景异的剪影,和一张不小心被水打湿、颜料深一块浅一块保留轮廓重组色彩的画纸。 这样亦幻亦真的场景,直至与外形相同、人满为患的公交擦肩而过,才逐渐清晰。 Hiroaki的学校离这儿很远,要穿越一整座京都才能抵达这里。 这支向日葵能送到他的手中,必然是游历了人来人往的目光,艰难险阻地挤上公交,不惧嘲笑地举过头顶,躲避被碾碎的命运。 在下课铃响彻校园之前,重新扎根泥土,在心中所念走出教室之后,转动橙色心盘,找到赖以生存的太阳。 Ryota后知后觉地瞥一眼身旁站着的人,又回到没有任何包装修饰的花束上,忽然之间好像明白了什么。 _ 海鲜市场的运输车从居酒屋的后巷驶出,留下一只用泡沫纸箱密封的大王乌贼。 为了做好今晚的招牌刺身,店长特意挑选捕捞上岸没多久、还是活蹦乱跳的做食材。 清瘦的少年推开后门,被突然抖动的泡沫箱,吓到耸肩。 他松口气,不当回事地走近查看。 箱子有膝盖那么高,体积不算大,应该能抱进去。 Ryota弯下腰,手指扣紧松软的泡沫,使劲往上抬,发现比想象中的要重。 里面不仅放了乌贼还灌满了海水。 他直起腰,想到杂物间有辆手推车。 不过那辆车有点小,不知道能不能装上去。 他再次弯下腰,用手臂测量箱子的大小。 正准备起身,一股神秘的力量顶了一下他的屁股。 他踉跄地往前栽,差点跪趴在纸箱上。 “Hiro。” 略带怒气的警告不减平日里的温和。 Ryota狼狈地站起身,很讨厌刚才的恶作剧。 “抱歉,地太滑了,手推车没控制住撞上了。” 本来在拖地的Hiroaki默契地拿来手推车运箱子。 可是那有温度的触感一点也不像冷冰冰的铁圪塔。 Ryot不回答他,只淡然地盯一眼似笑非笑的表情,转身去挪箱子。 说谎,明明就是用胯顶的。 食材成功运到厨房,店长得心应手地在案板上处理起来。 这个时间点的居酒屋还没有开张。 帘布外一闪而过的人影,与清冷的桌椅做对比,显得厨房格外的温馨热闹。 乌贼的块头过于肥大,墨汁弄得到处都是。 Ryota拿着帕子一丝不苟地清理。 专注的模样有些不近人情的疏离感,却对身边发生的动态时刻关注着。 譬如有人进入厨房,走到他的左侧,在水槽里洗着什么东西,水停了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他关注却不关心,继续忙自己的事。 当快要清理完毕时,一只手晃到他的眼前,张开鲨鱼嘴般的虎口挟持住他的下巴。 他还没反应过来,一张纸巾就在他的脸上乱揩。 “Hiro,你做什么?” 恨不得把五官皱碎的小脸,不管脖子使多大的劲,也逃脱不了。 “你脸上粘了墨汁。”Hiroaki松开手,若无其事地拿着染黑的纸巾给他看。 这突然的发生,突然的结束,让Ryota唇色发白,惊魂未定地放大瞳孔,却又不得不镇静下来体谅他的粗鲁。 “哦…是、是吗,谢谢。” 厨房靠近案板的上方,供奉了一座小神龛。 每次吃晚饭前,店长都要拜一拜,祈祷客人源源不断地来,心满意足地离开。 Ryota闷闷不乐地翻动碗里的米饭,不时低头看一眼桌底被抵住的脚,说什么也不敢抬头看桌对面的人。 是因为昨天晚上被拒绝了,在报复他?那为什么放学的时候要送他向日葵? 他知道Hiroaki在追他,但有这样追人的吗? 一言不合就想睡他,一言不合就性sao扰他,难道不是霸王硬上弓? 和bl剧里演得一点都不一样,什么纯情温暖的男主角,什么浪漫甜蜜的剧情,根本就不存在。 “秋葵给我吧。” 随心所欲的筷子伸进他的碗中,把包裹在rou卷里的秋葵细致地挑拣出来。 Ryota难为情地说:“没关系的。” “怎么会没关系,要是不小心吃了,会像上次一样难受的。”聚精会神的眼睛像安装了红外线的机器,只要秋葵一现身,就发射导弹消灭掉。 Ryota回想起上次的晕倒纯属是喝酒喝猛了,不关过敏的事。 “不会很难受,我以前不想上补习班,也会这样做的。” “什么?”Hiroaki夹秋葵的手势一顿,惊愕地抬眼看他。 “就是想偷偷懒,吃一点点,然后装作很痛苦的样子,就可以在家休息一整天了。”Ryota边解释,边比划着,神采飞扬的眼底仿佛住了一位在福冈海边徜徉的少年。 “哦。”在要被吸进那双眼睛之前,Hiroaki赶紧挪开视线:“不想上其实可以说出来的,没必要伤害自己的身体。” 说完,他抬眼悄悄地看了一下,在想自己不会说的很rou麻吧。 以防万一还是再说点什么:“都没有被发现过吗?” “怎么会,症状这么明显。”Ryota对自己的逃离计划充满信心并引以为傲, 他压低声音,眨着一只眼,又说了一句:“毕竟我是真的生病了。” 古灵精怪的语气和狡黠的挤眉弄眼让Hiroaki噗呲一笑。 笑得酷男人设崩塌,心里直呼可爱。 他收回筷子,带走了所有的秋葵。 _ 今天还跟往常一样,点单,上菜,撤碟,只是动作比平时更加熟练稳重。 忙碌中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挨到将近十一点客人走得差不多时,才有机会进入换衣间稍微休息几分钟。 坐在长凳上的少年靠着墙,用手机回复着消息。 末了闭眼仰头,活动酸痛的脖子。 长凳的一端放着两个黑色书包,其中一个的左侧插了一支金黄的向日葵。 因为凳子太窄没有多余的空间搁置,所以就拉开一条小小的缝隙,将花插进了进去。 Ryota看着颜色相同、款式不同还紧紧挨在一起的书包,就莫名地觉得好笑。 连书包都要跟他放在一起,可想而知公交上没能和他坐一起是有多生气。 更别提电车上,只有一个多余的位置,让给他坐了,才发现靠窗的乘客是个帅1。 这些如同喜剧一般的巧合,足够忘却被顶屁股、被捏下巴的不愉快。 “你在这儿?”灰发少年推门进来。 Ryota应道:“是,我马上就出去。” “不用。”Hiroaki关上门,走到长凳前坐下,终于像书包那样,如愿以偿地挤在了一起。 “就剩一桌客人了,等他们走了,我们就可以下班了。” Ryota点点头,透过对面的全身镜看见修长的手指有未干的水珠,可能才洗过碗或是刚擦完桌子。 从来居酒屋的第一天Hiroaki就帮忙分担了很多重活,无论是拖地、洗碗,还是每天下班之前的倒垃圾,他都会抢着做。 刚开始天真地以为人很好,后来送花才知道是想追他。 “Hiro,那天约你出去玩是想感谢你帮我挡酒,其实我对你…” “我知道。”灰发少年打断他,非常清楚他要说什么,自己还没有正式告白,怎么能被拒绝。 “你和我都是单身,你没有喜欢的人,我追你,不行吗?” “我想说的不是这个…”Ryota急于辩解,但对方似乎不想再讨论这个话题。 “那是什么?”Hiroaki反问他,问完又不给别人回答的机会自顾自地说:“那天晚上是我误会了,我以为你…算了,反正我不是一个开放、喜欢乱来的人,也请你不要误会。” 换衣间的灯忽然亮得刺眼,睫毛的倒影拉至脸颊,像一只露脚的大蜘蛛。 Ryota无奈地歪着脖子,其实他想说的是,他对他只是朋友的感情,往后的重活他们可以一起做,不然拿着同样的薪酬他很过意不去。 为什么会越解释越说不清呢? 他感到头疼。 “抱歉,那天晚上我也误会你了,我们才认识十几天,我对你的了解并不多。” “那你了解我。”Hiroaki看着他,诚挚的眼神打开一扇门,尽是邀他进来一探究竟的渴求。 等他了解完,说不定也会喜欢上他。 心软的Ryota没有躲闪的迹象,只是直视他的眼睛轻微地点了点头。 但对于苦苦单恋的少年来说就像是答应了要和他交往一般,提前在心里庆祝狂欢。 两个人在一起谈恋爱一定要三观合,性向合,比如gay爱上直男,以为能够扳弯他,殊不知弯得直不了,直得弯不了,过不了几年他就会受不了世俗的压力转身去结婚。 又或者一个绝对忠贞的人爱上一个关系开放的人,刚开始会很甜蜜,可当激情褪去,面临的终将会是背叛。 没有谁可以改变谁,什么样的插头配什么样的插座,这是现实生活,不是电视剧,更不是小说动漫。 “Ryota,下班了。” 灰发少年拍了拍他的肩。 他从换衣间的长凳上醒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迷茫的样子像古代人穿越到了现代。 “我是睡着了吗?” 他四处望了望,揉两下眼睛,强迫自己清醒。 “你身上怎么会有酒味?是有客人来了?” Hiroaki如实告知:“哦,是店长的朋友,这次喝的清酒,味道挺不错的。” 他们刚刚聊着聊着Ryota就睡着了,碰巧听见了熟悉的笑声,Hiroaki出门查看,迎面撞见招待朋友的店长,问Ryota呢,只说上厕所去了。 “他们为难你了?” “没有,倒是很喜欢听保养头发的方法。” 灰发少年拿下衣架挂的短袖,打算换衣服下班,他虽然说话的语气很轻松,但面色如灰,凝重愤懑。 “Hiro,其实你不用做那么多廉价的事情。” Ryota站起身也跟着去拿自己的衣服。 “你只是短时间在这里,只是现在还在上学没有证书,等你以后不在这儿了,他们想见你一面都要排队。” 他背过身脱掉上衣,并没有在意身后的人正在注视着他。 “上次你帮我洗头,真的洗得很好,比起别的人来说已经很优秀了。” 一聊到这儿,埋藏许久的恶意,幼稚地爆发了。 “那剪头的发型师呢?” Ryota想了想回答道:“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夏天到了,头发长得快,剪了不到三天,就长回原来的样子了。” 意思就是说剪了跟没剪一样呗。 Hiroaki心领神会地笑笑,望着那完全裸露在外,色情又诱人的胴体,欲望早已被温暖取代。 没有参杂jiba动的心动,是最为致命的心动。 “以后我要帮你理发。” “好啊。”Ryota爽快地答应了,下意识的博多话像含了一块夹心棉花糖,不去嚼,自然会有粘稠的果蜜流下。 _ 闷热的气压持续上升,蜡黄暗沉的天空让校园内的银杏树提早一步回到了秋天。 毫无预兆的大雨倾盆而至,雾茫茫的世界像有一朵朵的白莲涌出地缝。 成群结队的学生没有带伞,躲在教学楼的屋檐下责怪天气预报。 Ryota也不例外,他刚出教室,在走廊上步调缓慢地边看手机,边询问同学谁有伞,能不能借用一下。 可是转念一想,这么大的雨,哪怕人家有也不一定会借给你啊。 不由自主的撅嘴,看得出他很不开心。 就在下楼时,有个社团的前辈回复他带了伞,问他要不要一起,他兴奋地回了个要,便快步下达一楼。 刚要往另一栋教学楼走,就被突然出现的大手从后面握住了脖颈。 他瞪圆眼睛,回头看去:“Hir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