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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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总喜欢在不属于自己的事物里挣扎, 我坐在床上有那么一瞬间,我觉得我死了,我的躯干一定已经失去了生命,才会麻木冰冷,毫无感知能力,大概我已经死了,现在在思考的活动的是我的灵魂。于是我打开房间的门,祖父面无表情的站在门口像死神一样盯着眼前的一切,我并不想表达出自己对生死的怀疑,就快步走进卫生间,用洗手台流出的冷水清洗自己的脸部。虽然这个卫生间并不卫生,但冷水总是能让我清醒一些儿,我喜欢清醒,虽然相比清醒,迷糊一点,对于那时的我其实是更好的选择。 祖父并不是我的亲生祖父,九年前我被这对老夫妇领养,我谈不上爱他们,但也算感激他们,他们让我在这个房子里存活到了十八岁,尽管在我看来,我们也只是相互需要而已。 我这个人吧,不太相信感情这种玄幻的东西,尤其是亲情。对了,我差点忘了说我叫花殇,因为生我的时候,我也不知道是谁的,那个被称作母亲的人便死了,据说那时候她还不到十五岁。 故而九岁那年父亲一死我便进入了孤儿院,随后被这对老夫妇收养到了,今天18岁了,反正我也要入学了,也不必再被他们养着了。 我时常觉得我和那些牲口一样,只是被他们一日三餐的饲养。而祖母偶尔会把他的委屈一股脑的全说出来,对我。那种时候我只会听,因为只要我附和了两句,她便会比平时多说两三个小时,我也会多挨一顿“不尊重长辈”的毒打。 好了,言归正传我用冷水清洗了头颅,我甚至觉得它不是我的头,因为这张脸的确挺漂亮的,我敢发誓,我没有在自夸,这是毫无疑问的,我的头发最近剪短了一些,刚及肩,双眸也算大且明亮,皮肤也是白皙的,现代人不就喜欢这个样子,虚伪的要死。 所以我挺痛恨自己长了一套这样的脸,这样虚伪的脸庞,同时也为自己能获得多于旁人的机会与异性的青睐而庆幸,我是一个矛盾的人。对啊,我是一个十分矛盾的人。 我在吃了一顿丰盛的送别餐后,就一个人徒步走到了火车站。祖父母不停歇地用手揉自己的眼睛,即便我们都清楚,那干瘪的眼眶里是挤不出眼泪的,但他们总是要把样子做足的。 上了火车才发生了件有趣的事,坐在我对面的是一位与我年纪相仿的少年,他的穿戴很有礼,不像那种虚假做作的样子。 “你到这座小镇来干什么?”我喜欢他,所以自然就不会介意主动与他攀谈。 他轻轻笑了笑:“你怎么确定我是来这座小镇,而不是住在这座小镇,打算离开的呢?” 这样谈话就变得有趣了,他果然是个有趣的人。我也微笑着说:“因为你的提包是真的,而我住的这座小镇,虽然算不上赤贫,但也没有哪个20岁左右的小孩子就能提得起这个牌子的包。” “你真聪明”他脱口而出。 “那可不是!”我有些得意的笑,在别人夸我的时候,我可没有那套虚假的说辞。 “你真有意思” “你也是。”这句话,我一打坐下就想和他说了,却没想到被他先说出口,“说回来,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 他有点尴尬的笑:“你太有意思了,以至于我忘了那个问题。好吧,我来找人只知道他在这里要去念和我同一所大学,所以失望而归了。”说完他耸耸肩。 “可看起来你并不像一个有牵挂的人呢。”我又说道。 “你也是。”这次换他说的这三个字,“不过此行没有找到他,遇到你也不算白跑一趟了。” 我们聊的很尽兴,像认识多年的老友一样,让人感到安心与舒适,在我想向服务员要橙汁时,他看见了我手腕上的发圈愣了一下。 这时候换我尴尬了:“多年前因为家里穷,一直想要一件首饰之类的,有一个男孩子,家里也很穷,但是又想满足的心愿,所以就买了这个送给我。发圈是黑色的,上面有一块金属制的方形装饰物,一半是黑色,一半是镂空的。戴在手上,我觉得还挺好看。” 他继而说:“我还以为你会说:你们有钱人,不懂我们穷人的苦呢“ 我笑着问:“难道你很怕我说这句话吗?” “是的,我一直以来都非常害怕,有人因为我的提包有多贵,就仇视我或者是奉承我,但这种事一直都在发生,是不可避免的。”他似乎有点不太高兴。 我琢磨着我可能戳到他的痛处了,“抱歉。”我这么说着。 “你没什么可抱歉的,你不用对我说抱歉的。”他依旧笑着,可这下和刚才似乎又有了一些不同,我也说不出是那里不同。 我们一直聊一直聊,直到他下车,我才想起问他的名姓,他笑着说:“我很感谢这小镇上只有这一辆绿皮火车可以进城,而这列车上并没有商务座,我才遇见了你。”说完他就提着包走了。 我对他的背影说道:“我叫花郎,不!我叫花殇!” 他拜拜手说:“知道。”然后头都没回。他是九年来,我认识的第一个镇子以外的人,在他下车后再没有什么有趣的事了,我靠在车窗上,伴着窗子缝隙里的风发呆,风能让我清醒一些。冰冷的东西总能让人清醒,而我喜欢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