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的情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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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校新来了一位国文老师,还是位海归人士。那时,学校里能有一位留过洋的老师,是学生们再新奇不过的。一个个争先恐后去了教职工所在的那栋楼门口,想见见这位刚从英吉利归来不久的先生。 不少女学生在那儿议论:“我今早见着那位先生了,文质彬彬,气度不凡,他笑一笑我只觉心都要飞走了。” “我也看到了,我以为这些海归人士都爱穿板正的西装,可他身上穿着的却是再普通不过的长衫。” “衣服虽普通,可穿在他身上,真是俊朗!” 也自然有学生疑惑:“他既从西洋学成归来,那为何教我们国文?我以为他会教我们数学或是英语。” 风息站在二楼窗台边,听那群孩子叽叽喳喳议论,他颇为头疼地揉了揉眉心。他对面还坐着一位身着浅灰长衫的男人,那人笑着对他说:“难道我这副派头不像是教国文的?” 风息瞥了他一眼,淡淡道:“倒不如说,你这副派头不像是留洋归来的,反倒像个风尘仆仆归乡的商人。” “我在那边学了许多我们这边没有的东西,可还是觉得国文最为让我感兴趣。我去了那儿也抱着教教那群洋人的心思,可谁知没一人搭理我,反倒觉得我们国文是些咿咿呀呀晦涩难懂的奇怪东西。” 无限起身,理了理衣服上的褶皱,他走到风息身旁,亲昵地揽着对方肩膀,说:“你在这学校教了多少年了?要是没记错的话,应该在我出国那年就在这儿了,那约莫三年了罢。” 风息将那无限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拱了下来,满脸不悦:“你倒记得清楚,我以为你是忘了这里还有位等了你多年的挚友。” 无限被他那句“挚友”逗乐了,他眉眼处都带着笑,偏偏说话时平静地如无涟漪泛起的湖面:“你是生我气了,怎么又以挚友相称?” “……我不同你多说废话了,我待会儿还有课,你赶快熟悉熟悉这里,明日便要带学生了。”风息将桌上几叠书拿起,那是几本地理课本。 “我以为你会带我逛逛。” “……你是没脚还是没眼睛,不能自己逛自己看?” 风息出了教师办公室。他走在学校长廊,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不冷静。说不在意,那是不可能的,两人相处了二十余年,暂别了三年,此次无限回来,他心里比谁都要高兴。在听到无限打算留下来教书时,他更是开心,可是得撑着面子,不让喜悦露出来半点。没办法,他总该生一下气的,不然多没面子。 无限下午便开始教书了。风息觉得惊讶,没想到这家伙这么快跟学生们熟悉了。 无限站在木制讲台前,对着底下一张张青涩面孔说:“今日我不教什么高深难懂的东西,想和大家聊聊我在西洋发生的一些轶事,你们有什么好奇的也可以问我。” 说罢,下面便有一个学生开口问了:“先生,我很想知道您一人在外,不觉得害怕吗?” “只觉得孤单,害怕谈不上。” 又有女学生问:“您在那里跟人交流,不觉得吃力吗?” “平日里多听听,多学学,慢慢就能交流了。” 还有学生问他:“您在那边有交上金发碧眼的西洋美人吗?我听说那儿女人个个肤白貌美!” 无限淡淡地笑道:“我在这里已经了心心念念的人,又怎么会被那里的女人吸引了去。” 底下学生开始起哄:“没想到先生已经心有所属了!” “那先生你在那边会经常给你的心上人寄信吗?” “自然是寄的。寄的还不少,只是不知道他有没有看。” 无限早就看到了窗外那个熟悉的身影,可他却装作未发现,兀自说着:“我每封信,都在尾处写了同样的话。” 学生们好奇地问:“是什么?”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 窗外,风息抿唇,脸开始发烫了起来。那些信他怎么会不看,他每封都看过数遍。 国文课结束了,无限去了风息的办公室,没见着风息人,只看到那张桌子上留了一张字条,上面是风息隽秀的钢笔字迹:执子之手,与子偕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