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4编造
周末的时间仍旧空余,冬亓在别墅里走了走,看着积攒了灰尘的地下室,挑了挑眉。 管家站在她身后,颔首:“您在搬进这栋别墅的时候命令封锁了此处。您说不喜欢这种逼仄不通风的地方,所以地下室的门已经许久没有打开。” 冬亓打量了几眼,指弯抵着下巴敲了敲,似乎在思考究竟应不应该重新启用。 是个适合囚禁男女主的地方。 “叫人打扫干净,我有用处。” 管家点了点头,“好的。” 冬亓转身上了楼,对上二楼楼梯口站着的王野的目光,挑了挑眉:“起来了?” 王野不动声色地感受了一下酸软的后腰,沉默几秒,道:“是。您今日有什么安排吗?” 冬亓略略思考,从手机里找到自己的便宜弟弟,点进朋友圈,看见那极尽奢靡的房间,低笑:“似乎已经很久没有和我那可爱的蠢弟弟见面了。帮我带话,明天下午三点整去青岚湾老位置,见不到人的话,后果自负。” 王野颔首:“我会通知蔺少爷那边。” 很好,通知。 不是告知,也不是和那边商量,明明白白的,通知。 冬亓很满意小秘书的上道,她低笑着将手机扔在沙发上,朝着楼梯上的小秘书走过去。 王野已经换上西装,全然不见昨天的狼狈,他神色如常,只是走路的时候动作不自觉地僵滞,很难察觉的小停顿……旁人或许不知道,但她对此知根知底。 当着管家的面,她伸手环住他的腰,低笑着伸出手指摩挲着他的臀缝,“这就休息好了么。” 王野看向楼下的管家,对方很识趣地离开,将这里的空间留给了他和面前的少女。 “您需要我。”他停顿了一下,“我不能懈怠。” “是的。”她赞叹地环住他劲瘦的腰,贴在他身上,“我很需要你,王野……前所未有的。” 她与以前很不一样,但是……他莫名心底漫出一种稳定的踏实感。 就好像悬浮的爱情终于有了个由头。他不是无缘无故爱上蔺大小姐,而是她身上的的确确有些气质,正在吸引着他,令他沉迷。 “所以我们来接吻吧,王秘书。”她说,“昨天答应你的,我会告诉你一些东西。” 她扯着他墨蓝色的领带将他拉下来,一米六八的身高怎么也抵不上他一米八七的高个子,她懒得踮脚,不如让小秘书弯腰和她亲。 少女向来是懒的。 两个人站在楼梯上接吻,她站在下一阶,王野需要弯的很低,才能达到她满意的高度。 “您…想要告诉我…的事情…是…关于什么?” “关于你,关于我,关于这个世界。” 她看着气喘不均的王野,松开他的腰,往书房走过去。 书房的布置很安宁,颇有老年人的风范,茶饼,檀木,茶雕木桌,设备齐全。窗外的阳光透过落地窗进入书房,露台上的桌椅已经摆好了资料和茶水。 冬亓坐在茶桌对面悠然泡茶,并不打算去露台碰资料,看着他站在一边,莞尔:“坐吧。” 王野坐在对面,看着对面的少女娴熟地泡茶。 “事实上,这已经是我活的第二世了。”少女眉眼平静,将茶叶夹入滤杯中,“上一世,我和你被人算计,死在了一场车祸之中。” “……” “很荒谬。”她注视着透明玻璃杯里面的干燥茶叶,笑了一下,“我居然还能活着。柳弦月和霍青云,利用蔺明的人脉在我们的方向盘和刹车上做了手脚,在前往崖洲的高速上,我们发生了连环车祸,整个人都被车碾碎成了rou泥。” “可真痛啊……让人想要恨不得马上死去才好的剧痛。” “你在死之前,和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会没事的’。” 少女摩挲着透明的茶杯,笑了一下,抬眸看他,“王野,” “你知道你在车里面,和我说了什么吗?” 他抿了抿唇。 少女低笑:“在刹车失灵的时候,你就已经猜到了是谁在算计。你想要尽力避免意外发生,但是方向盘坏了。这是难以避免的死局,你和我都知道。” 她直视他漆黑的眸子,一瞬不眨。 “所以你没有再称呼我蔺大小姐,没有再用您的敬称,你和我说,‘Ann,对不起’。” “我很少会用Ann这个名字,被你知道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但是你知道,Ann是老爷子他们称呼我的昵称。” “我的确不聪明。直到死的时候,才看清人心。”她微微笑,“他们说你是我的走狗,王野,而我从未明白你为什么这么忠心。” 蔺安,蔺安,令其安。 可与名字背道而驰的可笑事情是,她一辈子都未曾安宁。 王野喉头微涩,他敛着眸子,声音低沉:“我很抱歉……这是我的失职。” 少女看着开始冒泡的玻璃水壶,轻声:“抱歉什么呢?王野。是我玩不过他们,这些事情都是咎由自取。” 王野垂眸,“我的计谋没能做到百密无疏,也未曾察觉对手潜藏在暗中的手段。按照您所说的,那三个人与您和我已经是不死不休的关系,说明之前我们已经交手过了。” 而他没能抓住机会将死敌斩草除根。 最后导致了两个人死在车祸中。 冬亓注视着他。 真的很悲伤啊……狗狗。 虽然这都是她编的,但是狗狗好像当真了呢。 她看着他沉默的模样,忍不住莞尔一笑,和系统说:“他真的好可爱,一下子就被骗到了。” 系统:“……宿主你满口胡诌的本事越来越厉害了。” 冬亓:“原书里都是一笔带过说出车祸死了,又没有详细编内容,而且王野和蔺安的关系显然一直都很好啊。” 系统:“还好这样胡说八道不会被算作是破坏世界规则……” 它跟着的这个宿主非常省心的一点就是,她真的是个恶毒女配。不需要像别的系统逼着宿主去做坏事,它根本都不需要劝说什么,它的宿主就已经开始了混世魔王的征程。 冬亓笑。 她看向对面的王野,露出一个微笑:“我不会放过他们几个人,或许我们这辈子又会走上同样的路途,同样的不得好死……王野,我很需要你。” 王野微怔,他颔首:“是。” “柳弦月,霍青云,蔺明。”她将烧开的水倒入滤杯中,洗茶过后开始慢慢地泡,茶香四溢,语调中却带着不合时宜的杀意,“都得死。” “您看起来已经有计划。” “说的不错。”她淡淡道,“蔺明这边略有些麻烦,但是柳弦月和霍青云不足为惧。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将蔺明的势力逐渐瓦解,手段不计,但必须要做干净。” 她看向王野,神色是不加掩饰的冷血和漠然:“生死不论,记住了。” 王野心惊于少女的凶杀之气,他不动声色地敛去情绪,低声:“是。” 他不难推测出来,上辈子他和她的关系。 一人在明中,一人在暗地。 他必然是去处理那些脏污的事情,无论是哪一世,他都不希望她手上沾惹上人命。 两个人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她来做和他来做,都没什么区别。他将那些事情都揽下,无非是有私心罢了。 冬亓将茶杯推到他面前,神色淡然,仿佛透过茶杯在看世事无常。 王野沉默地接过来。 他不知该怎么安慰面前的少女,也不知该怎么做才能缓解着凝重的气氛。在一片宁静中他端起茶杯,透过清亮的茶水低头看向少女白皙的手指,心底莫名宁静下来。 哪怕是这辈子,他依旧会做她背后的人。 杀人之事他来做,她干干净净的就好。 “您不要伤心。”他在沉默许久后开口,“我不会再犯那样的错误。” …… 他仍旧不会叫她Ann,一如前世。 曾经说过的话,他会遵守。 “它对您构不成威胁。” 周一的时候,冬亓睡到自然醒。 她坐在床上半晌,问系统:“我是不是应该去学校上学?” 系统:“……宿主你可以看一下时间再说这句话。” 冬亓道:“上午十一点,我觉得可以去学校。” 霍青云还在学校等着她呢。 学校里的霍青云哪里知道这些,他提心吊胆了一个上午,蔺安都不见踪影。 他不觉得这个人会就这么放过自己,她一定有后手,如果不是针对他……那么,他的meimei…… 他在课间一路小跑冲到两公里外的校区,在教学楼下看见茫然的meimei,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只是还没有安稳两秒,他便听见身后传来懒洋洋的声音。 “真是让我好找啊,霍青云。” “……有什么事冲我来。” 他戒备地将meimei护在身后,看着懒懒散散的蔺大小姐,她身后的保镖在贫困校区里几乎是鹤立鸡群,豪车停在不远处,让不少人指指点点。 霍青云不用听就知道那些人在说些什么。 无非是他傍上了蔺安,通过出卖身体来获得金钱。不然他一个贫困生,是怎么做到能够在贵族学校里面安然无恙的? 贫困校区的人,自然是不知道霍青云过的是什么日子。 他们只是艳羡,艳羡他能够和蔺大小姐有所接触,甚至能让蔺大小姐屈尊纡贵来找他。 那是他们一辈子都触摸不到的高度。 “你的答案是什么呢,霍青云。”她似乎并不在意他的戒备,颇为好笑地看了一眼他身后的霍舒,“如果你不介意你meimei听到我们两个的交易内容的话,我当然非常乐意告诉她——” “我跟你走。”霍青云脸色阴沉沉的,他转身把meimei往教学楼里面推了推,“你进去吧,我和蔺大小姐还有事情要说。” “嚯。” 冬亓挑了挑眉,看着霍舒那一步三回头的模样,露出顽劣的微笑,直勾勾地盯着她,一个手刀缓缓从喉咙间划过。 霍舒的脸色唰地白了,她紧紧揪着霍青云的手,担惊受怕地开口:“哥哥,能不能……不要去?” 霍青云似乎察觉到什么,回头看向那个悠游自在的少女,按住meimei的手,沉下眸子:“听话。惹恼了她,我们谁也逃不了。mama已经很辛苦了……日子才好过没多久,你难道想回到两年前饥不择食的时候吗?” 霍舒的面色更白,她嘴唇抖了抖,眼中蓄泪:“可是你会死的,哥哥……苦一点没什么,她会杀了你的!” 蔺大小姐脸上那种轻蔑的,草菅人命的笑,还有那缓缓划过脖子的动作,她一定不会放过哥哥的! 霍青云按住她,神色冷硬:“我会自己想办法,你先上楼。” 霍舒痛心,看着霍青云头也不回的背影,凄厉大喊:“哥哥!” 冬亓挑眉。 真是……还没把男主怎么样呢,就要死要活了。 既然如此,那她就发发慈悲,坐实这个罪名吧。 免得霍舒觉得今天浪费了感情。 哎,明明只准备羞辱一下男主角的,可惜有人不想看他好啊。 霍青云面色不善,站在她面前,他没多余的表情给她,直接开口:“走。” 冬亓双手插兜,笑意吟吟地跟在霍青云身后,看起来就像是不学无术的混混,偏偏霍青云还不能把她怎么样。两个人拉开一大截距离,他站在荫凉处,等着那个养尊处优的大小姐慢慢悠悠地走过来。 她太有大小姐的架子了。霍青云想。 “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我有说不的权利吗?” “当然有。” 冬亓慢条斯理地从身后的管家手里接过冰镇奶茶,插上吸管慢慢嘬,抬眼看他,“我充分尊重你的权利,霍同学。” 她在笑,眼底笑意很浓。 但是他感觉到了脊骨的寒意,像是被蛇盯上的猎物,浑身的鸡皮疙瘩都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他冷不丁打了个寒战,捏紧拳头绷紧全身凝视着她。 无论怎么摆出警戒的姿态,猎物就是猎物。 狩猎者高高在上的蔑然目光,令他如鲠在喉。 “不,我没有。”他脸色发白,惨笑,“你不会给我逃脱的机会,蔺大小姐。” “是的。”她轻笑,“但你依旧可以选择‘不’这个选项。” “……” 霍青云盯着她,敛了笑意,他死死地盯着,仿佛他这样就能将面前的人用目光绞死。 “我不会那么蠢。”他磨牙,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声音用尽全身的力气,“所以我,答应你。” 冬亓从身后的管家手里抽出一份文件,晃了晃,“签了。” 霍青云接过来,看了很久很久,久到几乎手指都将纸张边缘捏皱。 …… “……笔。” 他会好好当她的“奴隶”的。 霍青云目光阴冷。 “蔺姐。”小弟看她站在教学楼面前,殷勤地跑过来,“您找谁,我去帮您叫人来!” “年泽宁。” 年泽宁是蔺安校园小团体里面的军师,通常不怎么说话,存在感也很低。 加入这个小团体也是属于意外,蔺安在他被人堵在楼梯角落里殴打的时候多管闲事了一把,后来稀里糊涂的就成了“这个小弟归我管”。 到如今,年泽宁已经从打架不行的弱鸡,成为了团队里任人敬畏的军师,也算是有身份地位的人。 年泽宁是年家最不起眼的人,旁系,无父无母,病弱,且无所擅长。 他无法融入贵族圈,和那些贫民一样被排挤。 蔺安把他带进小团体的时候自然是遭受了许多反对,她无所谓地摆了摆手,呵笑:“别告诉我你们连一个垃圾都保护不了。” 她把他定义成垃圾。 年泽宁跟在她身后,闻言抬头看她。 她捏着他的下巴,挑眉,“怎么,你难道有价值值得我高看你一眼?小垃圾。” “我会证明自己的价值。” 一个带着眼镜,瘦弱无比的少年,对她说想要证明自己的价值。 蔺安压根就不在意他有没有价值,她松开他,随意地挥了挥手,“随便。” 年家家谱都可能查无此人的小废物,她看不上。 而现在,他是年家上下都尊称的年先生。 无人敢直呼其名。 年泽宁下楼的时候,冬亓正拿着奶茶坐在会客室的沙发上懒懒散散地喝着,瞧样子不太像是来找他的,倒像是来这里吃东西,顺带找一找他。 “好久不见。”她对他晃了晃奶茶算是打招呼,“坐。” “您来找我,是有什么事情?” “没事就不能来找你?” “您不像是这种人。” 冬亓忍不住被他的语气逗乐,她撑着头看向他,“我记得年家的日化是业内有名的龙头企业,这几年也是要风有风要雨有雨。” 年泽宁透过单薄的眼镜片注视着对面的少女。 她弯唇露出一个诡谲的微笑。 “所以,年先生,你大概是不介意自己的商业版图往外扩展的,对吗?” “……大小姐,”年泽宁扶了扶眼镜,语调淡淡,“我需要确认一件事情。蔺明和您是同属一族,同族相戕,族中其他人也是如此想?” “与之为敌,不敢?” “并非不敢。”年泽宁微微歪头,“只是想知道您是否还要蔺家而已。从您要对蔺明动手开始,这一场仗就不可避免。” 如果同族人里面也不乏有人生出了这种心思,他自然会里应外合。 只是蔺明身为主系的人,一旦口碑下降或者是势头显颓,那损伤的可不就仅仅是蔺明了。 蔺大小姐是一定会被牵扯到的。 这个时候要考虑的,就是蔺大小姐是否会取舍了。 是要那满地鸡毛的蔺家,还是任由他年家将其搞垮,她一走了之? “我听说过,有一种防范森林山火的方法。” 她慢条斯理地将奶茶摆在桌上。 “护林员会将地上的枯枝落叶烧干净,将潜在的可燃物点燃,将火势掌握在可控范围。” “……” 年泽宁微微眯眼,这是在告诉他要釜底抽薪? 把蔺家的“枯叶”都烧掉,蔺家的“火”就烧不起来? 冬亓微笑:“阿宁,不要想岔了。蔺家我还要,只是有些人野心太过旺盛,手伸得太长,我忍不住想要砍掉,仅此而已。” 那些蠢蠢欲动的人,带着一己私欲的小动作,就是蔺家的枯枝落叶。 或许有些营养能够化作春泥更护花,但不多。 比起成为蔺家的营养,它们更像是蔺家“山火”的罪魁祸首。 只要将这些人如同枯叶般迅速烧掉,蔺家依旧是那个岿然不动的帝国家族,一场小小的火,甚至只能影响到蔺家的皮毛。 她轻轻笑着:“怎么说也是养大我的家族,怎么能够说抛弃就抛弃掉呢?如果不是根都腐烂了,我一般都不会那么绝情呐,阿宁。” 年泽宁不自觉地捏紧了拳头。 如果不是根都腐烂了,不会那么绝情。 年家不也是这样么。 “您也觉得我太过冷血么。” “不。”冬亓轻笑,“我很赞叹你雷厉风行的肃清行动。但是阿宁,如今的年家,对你来说已经不算是一个家了吧?” 年泽宁看她,唇瓣微抿,“阿宁不懂,请大小姐指教。” 冬亓注视着他,“以正当手段谋取地位,坏处是步骤繁琐,好处是名正言顺;以阴暗手段谋取地位,好处是干净不留痕,坏处是失了人心。年泽宁,年家本身就已经腐烂到容不下你,你的做法并无过错——” “但是对付蔺家,我不希望年家和蔺家闹得不死不休,至少,年家和蔺家私交必须得是良性关系。” 他很快就想清楚这是为什么。 蔺大小姐不想要蔺家这颗大树直接倒塌,她只是要修剪一些枝叶,因此他的手段不能太狠,确保精准打击。 而那句“年家和蔺家私交必须是良性关系”就更好解释了。 蔺家树大招风,一定会有人虎视眈眈。 而年家明面上针对蔺家,这也算是让许多人松了口气的举动。 一家独大不是好事,有针对才会有竞争力,才会让市场有活力。 针锋相对,没有人会相信年家和蔺家实际上是至交。 何其可怖的算计! 年泽宁略悚,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对面的人,唇瓣动了动:“您看起来,成熟了很多。” 冬亓轻笑:“过奖。” “我没什么事情要说了。”少女施施然从沙发上起身,打了个哈欠,“有什么困难和我的私人秘书联系,商业上的事情我不如你,还有人在等着我,先告辞了。” 下午三点,青岚湾。 该去见一见蠢弟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