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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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最近,纳西瑟斯来的越来越频繁。虽然还是一如既往讲那一堆听腻了的话,但世涟觉得,他似乎有些不一样了。 纳西瑟斯都长了同一张脸,世涟分不清他们究竟谁是谁,说不定来的根本就不是同一个。 纳西瑟斯道貌岸然地教导完后,穿上长袍,在他还没来得及系上的时候,世涟用细长的触手缠上他白瓷般的肋骨,顺着光滑的表面,穿过透明血管似的树藤,勾住他的脊椎。精巧的齿轮和脆弱的器官外露,丝毫的动摇都会牵扯到要害,纳西瑟斯像是被冻结,一动也不动。 “我有个问题。”世涟说道。 纳西瑟斯保持着系腰带的姿势,面不改色,如同雕像。 世涟的触手沿着纳西瑟斯的脊椎向下,她问:“你这样的身体也能做吗?” 并不是sao扰,而是单纯的好奇。 “我的身体不是为了这些事而被创造的。”纳西瑟斯不带感情地说。 触手向下,前端触到了柔软冰凉的部位。 世涟偏头,向斗篷里瞄:“你想做吗?试过吗?” 纳西瑟斯垂下睫毛,春水般的绿眸微微发光,没有回答。 “哼~”世涟怀疑地看着纳西瑟斯,收回了触手。 纳西瑟斯飞快地系好腰带,消失不见。 深夜,绿眼蜘蛛在走廊以标准的直线爬行。转角后,它看见一个红色的身影,随即跟了上去。 江燐行尸走rou一般在走廊游荡,与平常步履生风的样子相去甚远。她身上没有酒气,身后的触手如蛇一般舞动,推拉着她的腰部。她的双腿一停一顿,像是被触手强行推着走。 蜘蛛快速地超过慢吞吞的江燐,一边转身倒着走, 一边用八只绿眼紧盯住江燐。江燐的眼中,烈火燃尽仅剩死灰,失去焦点。蜘蛛的绿眼聚焦又散开,在江燐身上不断来回。 江燐思考迟钝,她只能感到黑夜无限弥漫,月亮坠落,蛆白色的光融化脑浆。她体内潮汐涌动,远远地,能听见海潮澎湃,召唤着她。 “终于能出去了吗……?” 江燐梦呓着,直到前方不可名状的大门被不明力量打开,触手争先恐后地涌入,将她拉扯进房间。 房间是个巨大的同心圆,墙壁凹凸不平,布满枯藤荆棘,覆盖了一层滑腻的黑泥。内里的圆中,是一个深到见不到底的水池,传来一股腥咸的味道。水池的中央,支配者大人丑陋不堪的雕像高高耸立,凹陷处长满怪物脚趾般的佛手螺。 触手进入房间后就狂喜一般地舞动,发出恶心的摩擦声,比恶人的耻笑更令人作呕。粗壮狰狞如龙头的触手迫不及待地游入水池,进入水池后,它们更是疯了一般挥舞起来,水池中波涛激荡。江燐像提线木偶被触手扯到水池边,溅起的水花泼到她的脸上,她如梦初醒般睁大了眼睛。 江燐紧紧扒着滑腻的地板,向门口爬去。触手则是有了强烈的意志,缠绕水池中心的雕像,在水中肆意游动,将江燐往水中拉去。 “混账,去死!!” 江燐用尽全力往门口爬去,汗水淋漓让她的肌rou像是抹了油一般,强调她的力量。当江燐爬出房间时,她的指甲因为用力过度而渗出鲜血。门在不知不觉间被关上,江燐背靠着门,气喘吁吁。身后的触手疯狂冲撞大门,发出阵阵巨响,击打江燐的耳膜。 江燐抹去额头的汗,和地上的绿眼蜘蛛对上了视线。 “去死。” 江燐低沉嗓子骂道,迈起步伐飞快地离开了那里。 惠漓躺在床上,手指不断揉搓自己短至耳际的发尾。头发被剪去后,似乎他许多沉重的想法也一并被剪去,脑袋轻飘飘的,空空的。 房间门被猛地撞开,江燐气势汹汹地冲了进来。 ——也不在乎我是不是睡着了。如果是进沧弥房间就不是这样了吧……啊,她现在都不去了。 月光下惠漓的脸色惨白,嘴角勾起一个转瞬即逝的阴柔笑容,像是被当作凶器的冰锥,和血一起融化,消失得无影无踪。 “怎么了?”他看到江燐表情僵硬,最近她总是这样,但她从不回答。 江燐伸手,抚摸惠漓的耳朵,手指撩过他的发尾,月光下是枯萎玫瑰的颜色。 “剪短了更好,这样能看清脸。”江燐在惠漓耳边喃喃道。 惠漓枯瘦的手护住隆起的腹部,挪起身半坐起来。 “是啊,这样你就不会老是压到我的头发了。”惠漓偏过头,修长的脖颈如天鹅颈,“所以你现在才知道我长什么样?” “你越来越得寸进尺了。”江燐亲吻惠漓的脖颈,留下痕迹连成项圈。 “反正我时日无多,原谅我吧。”惠漓的声音轻如气声。 江燐悲恸而炽烈地看向惠漓,身后的触手与他的身体缠绵。 “轻一点,我可不想现在就走了。在我把头发做成的线全织进你们的衣服之前,不要让我走。”惠漓这么说着,脚却环住了江燐的腰。 江燐用最为粗壮的触手,摩擦惠漓柔嫩的脸颊。惠漓双眼迷蒙,舌头探出嘴角舔舐触手,一脸幸福和风情。触手却没有伸进他的口中,向上反复摩擦惠漓的头发,发丝被粘液濡湿,黏连缠绕在触手上。惠漓没有享到想要的刺激,有些不满。 “我可不知道什么是‘轻一点’,只能用你的头发了。你觉得不够的话,就自己来啊。”江燐的手指轻柔地划过惠漓的颈侧,如同羽毛轻轻飘过。 惠漓装作看不到头顶的触手,自己抚摸起来,发红的身体轻颤。 江燐怜爱地看着惠漓,闷哼一声,卵液泼溅在他的头发上。白浊的甘霖浸润枯萎的玫瑰,银色的月光下依稀能看见昔日的艳情。 “不要弄在头发上,我现在洗起来很麻烦的。”惠漓皱眉抱怨。 江燐亲了亲惠漓的头发:“我会帮你洗。” 绿眼蜘蛛倒退着离开惠漓的房间,它来到走廊,身后的窗中,月亮像惨白的眼瞳窥视这个世界。 蜘蛛转身,在走廊奔走,但走廊无限延长,扭曲,缠绕。最后,蜘蛛走入了死路。它停在远处,四周没有路,只有窗户和眼珠似的月亮。 八个月亮死死盯着它,它的身影被倒映在八面玻璃上,八只眼睛收缩又散开。 白光闪过,蜘蛛原地蒸发,纳西瑟斯跪在扭曲的走廊中心。四面八方的玻璃从各个角度倒映他的身影。 嫩叶般的长发,瓷娃娃般的俊美脸庞,纳西瑟斯的碧眸中映出多个自己的身影。 纳西瑟斯平日面部神经死绝一般几乎没有表情,此时却泛起红潮。他双唇轻启喘息,眼角湿润,抬起双手,玻璃上的重重绿影也抬起了手。在这崩坏的世界,无数的双手交错,却永远无法相触。 这个世界就是个残酷而滑稽的恶作剧。 这世上只有一个纳西瑟斯,他和他无数个影子,是这个世界的规则和道德。他注定只能爱上自己的影子,不论是谁都无法将他动摇。 “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纳西瑟斯呼唤道,回应他的是阵阵空洞的回声。 这呼唤注定没有归处。 纳西瑟斯掀开长袍,抚慰自己空荡的白骨上身,透明血管内乳白色的液体流速加快,齿轮吱呀作响,钟摆在体内击打,白光荡漾。他仰头迎来顶峰,和无数个自己的影子一起。 “你想做吗?试过吗?” 纳西瑟斯的脑中突然响起世涟的声音。 他的神情又开始变换,渐渐地,有了人的感觉,斗篷下的身体有了完整的血rou。 “不可以的。雌性越来越少了,不能像以前那样任性。不然就亏大了。”“他”戏谑地笑着,“不抓紧可不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