蓉城梦
“醒了?” 松纹在床上翻了个身,突然看见房间里还有另一个人,条件反射噌地往床里缩了一下。被子没有遮住脸,他直愣愣地盯着那人看,一时失去言语。 “不用这么惊讶吧。”江川斜靠在沙发上,点了根烟,“以前又不是没梦到过。” 开工进组劳心劳神,再加上日日夜夜地推思揣摩,戏痴松纹经常梦到自己演的角色。有时是角色出现在面前与自己对话,有时是自己变成了角色在戏里与现实之间穿梭,总之确实不是第一次了。 不过他从来没有梦到过江川。19年他的事业才刚刚小有起色,为了卖人情在综艺里耗掉几个月,于是年底上一口气排了三部戏。江川是夹在其中的第二个,这个角色戏份不重,人物小传不算难;案头工作相对好做,拍摄过程也比较顺利,是以他从来没有梦到过。 松纹的心一沉。是因为金宝奖吗? 江川饶有兴致地抽着松纹的红塔山,“以前我来蓉城跟过一个料,这儿挺舒服的。宜居。” 松纹此时已经完全清醒:“你不是要和我说这个的吧。” 江川点点头,抄起奖杯拿在手里把玩:“奖金有没有五十万?” 松纹平静地看着那个金灿灿的玩意:“钱不重要。” 江川目不斜视地盯着他:“那你给了他们什么?” 松纹的目光顿时移向这位知名记者。就因为这一秒钟的沉默,江川几不可见地笑了一下,来到松纹跟前,扒下了他的睡裤。 江川的烟还叼在嘴里,烟灰轻轻落在松纹腿根的一块青紫上,烫得他浑身一哆嗦。 身体与现实都是这样赤裸裸,但松纹并没有体现出什么推拒和反抗。因为是他让江川有了rou身形象,又赋予了江川灵魂思想,从某种角度上说,江川是他的孩子。孩子怎会对生养他的母亲不利呢? 于是他任由江川的手探下去摸自己的屄xue,肌肤相触时激起了一阵瑟缩。江川不出所料地摸到一片红肿,抬头问他:“很疼?” “不疼。” “逞强吧你。”江川把燃了一半的烟递给松纹,后者接过来放进嘴里继续抽。看着他享受起这半支刚起床时的吞云吐雾,江川把奖杯抵上了松纹身下的隐秘rou珠。 “没人照顾过这里吧。”奖杯上铸着一只金黄的国宝,憨态可掬又简约灵动。江川握着冰凉光滑的杯身轻轻送了几下,松纹的呻吟就从烟蒂和嘴唇之间含含糊糊地漏出来;他仰起头,感官就全部朝着身下聚焦,低下头,睡乱的卷毛就随着江川的动作在额前颤动。 “很想要吧。”江川说。 “嗯,想要。”松纹并不讳言,无论是性还是奖。 “但是由不得我。” 于是没有人再提起别的选项,江川带着奖杯打着圈儿地往里按,快感就和烟雾一起在房间里升腾。“嗯……嗯……啊……”江川的动作越来越快,松纹难耐地用手撑住被子,脚趾头抓紧了床单,挺起了腰小幅度地扭。面前的人知道他快到了,突然间停下了动作。一双似水的眼睛望过来,江川迎着视线探身向前,取下烟头掐灭:“都快烧到嘴皮了!” 松纹一笑,眼泪挤出来几滴;江川用奖杯边缘的凸起抵住一碾,那神似水滴的金色图案就在颤抖中没入了松纹的身体,尔后又从屄里缓缓淌出来,浸湿了白色的床单和被褥。 松纹来不及享受高潮的余韵,他强烈地想要抱住江川,于是抓住了他的腰往自己身上揽;手也伸下去解他的皮带,搭扣一松,江川就像解除了某种封印,整个人趴在松纹身上卸了力。 江川身上有很浓重的香烟和皮革味道,这一点没有人比松纹更加熟悉。皮衣的设计不会过时,但松纹突然后知后觉地发现,江川的容颜依旧停留在2003年。 “江川。”松纹叫了他的名字,“你是不是已经死了?” “这不重要。” 江川模仿着他说“钱不重要”时的那种语气,把奖杯放倒横在两人的下体中间,调整了一下姿势,朝着其中一头坐了上去。 “嘶!咱俩像不像在玩跷跷板啊?”冰凉的金属让江川吸了一口气,他开了个玩笑,也不管松纹笑不笑,伸出双手环住他的脖颈,摆动起腰肢和屁股,让金色的奖杯去磨自己rou色的屄。 松纹凝视着半靠在自己怀里颠动的江川,大记者比自己稍瘦一点,一模一样却饱经风霜的脸上泛起红晕,两瓣丰厚的嘴唇因为快感而微微张开,直顺的发丝垂下来,扫过鼻梁的阴影。 他的眼镜快要滑落,松纹伸手扶了扶,又想了想,干脆替他摘了下来。江川顺着他的动作偏了偏头,像个孩子一样闭起眼睛,把脸颊蹭进他手心:“嗯……” 奖杯随着江川的节奏在床上小幅度地滚动,时不时也往松纹身下撞过来。刚刚高潮过的身体仍旧敏感,他的下面又还没有完全恢复,每撞一下都带来一阵战栗和惊痛。 从某种意义上说,国宝动物确实是对江川这类人的隐喻,毕竟他的职业在这片土地上已经濒临绝迹。只不过国宝是全人类的珍宝,但江川,他的存在与否并不会激起多少人的在意。 今夜这个奖……松纹努力撇开一些不应该在此时闯进脑海的东西,它属于江川,是一首凿刻在荣耀之上的挽歌。 “不是。”江川轻而易举地读取着松纹的心思,他停了停,“是对你的承认和肯定。” 松纹沉默着,他本应感到激动和高兴,事实上他今天一整天也确实非常激动和高兴——他低头去看那个奖杯,优雅的轮廓线上遍染水渍,亲爱的江川正骑在金色的光中,肆意地倾泻着自己的情欲爱欲征服欲。 “它是。”松纹说,“我会用它纪念你。” “嗯!……”江川压在杯体圆滑的弧度上高潮了,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谢谢你。” 松纹的手重新环住江川的腰,好让他离自己更近。四年了,从来没有梦见过他;今天拿到了这个奖,因为他。江川,谢谢你。 “谢谢自己的拼命吧。”江川交缠在松纹脖颈上的手抚过他毛茸茸的后脑勺,“鼻子都撞歪了也不知道治。” 松纹深深地看进他的眼底:“你是不是什么都知道?” 江川的嘴角翘起一个微弱又好看的弧度,点点头:“因为我来自你,你的思想就是我的思想,你的欲望就是我的欲望。 “在这个意义上回答你的问题,我没有死。 “从上映的那一天起,我就成为一个独立的存在了,你是最知道的。”江川用指尖戳了戳松纹的心口,“所以就算有一天你死了——”他伸开五指把掌心覆上去,“我也是不会死的。” 松纹一把把江川抱紧,狠狠地揉进自己怀里。他记起来了,是他曾经死过,死在这个角色里。 “……谢谢你来。” 江川拍拍他的后背:“不许忘了我啊!……这个很重要。” 多年来“不要忘记”已成为许多事情的唯一选择,松纹埋在他那触感差劲的旧皮衣料子里,使劲嗅着那股不好闻的味道,用力点头。 “还有,照顾好自己。” ****** 张颂文睁开了眼睛。 昏暗的房间里除了自己一个人也没有。昨天晚上回酒店后和朱国威雷韬三个人一直畅聊到深夜,离开之前两人贴心地帮他把窗帘都拉严实了,说这样可以多睡一会。 一夜无梦,踏实安稳的好觉令张颂文神清气爽。他坐起身,拿手机的时候瞥见了床头柜上的娇子。烟盒上印着一只大熊猫,提醒着他还停留在这座充满了美好回忆的宜居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