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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睁开眼时,窗外早已大亮。她盯着窗帘看了好一会儿,才稍稍动了动。她的手搁在他的胸膛上,稍稍抬头,是他的喉结,下颌,嘴,鼻子,最后对上了他微睁的双眼。他的眼圈下方泛着困顿的暗色,一只胳膊仍然搁在她的脑后。他伸手摸了摸她的脸,微笑着说:“睡得还好,都要打小呼噜了。”她嘟着嘴瞧他:“我从不打呼噜。”他笑了笑,又问:“想吃点什么,我出去买。”“这么早,大年初一的,哪有早点卖?”他低声说:“有的,已经快到吃午饭的时间了。”她动了一下,轻轻的埋首在他的胸前,不想说话。片刻之后,许可起床洗漱,随后出门,从家附近的饭馆里端回几盒子早点。姜允诺也已经起来,正帮他收拾着房间,瞥了眼他手上拿着的早点,每样都是她爱吃的,却觉得毫无胃口。许可把早点盛在盘子里,虽然每样只有一小碟,林林总总的,也摆了一桌子。他看了看,觉得这卖相还不错,轻叩了下桌子说:“吃点吧,过去之后,想吃也吃不着了。”姜允诺拿着筷子挑来拣去的默默吃了几口,果然食不甘味。她抬头看看墙上的挂钟,十二点了,这个时间已经可以入关了。许可看了她一眼,笑道:“没事,这条路不会堵车,肯定赶得及。”她想了半天,才说:“我还要回酒店拿行李。”他点了点头,没说话。许可吃得也不多,但是至少看上去食欲比她的要好。姜允诺搁下筷子站起身:“不早了,我得走了。”许可停下来看着她。她穿上大衣,拿了小包走到门口,却听见他说了句什么,她当时正好过去开门,一个字也没听清。她在蓦然之间回头,直直地望入他的眼里。他慢慢走过来:“等等。”她站在门口,心神恍惚。又听见他说:“让我再抱抱你……”他眉间微蹙,似在叹息。她被他暖暖的抱着,分离仿佛变得遥远,她闭上眼,等待着。究竟是等待什么?她也说不清,也许,只是等着他放开自己。他终究是放开了她,抚在她背间的手顺着她的臂膀滑落下来,握住她的手。他说:“好好照顾自己。”她看了他一眼,便低下头去盯着自己的脚尖:“你……一个人要乖乖的。”“好。”“忘了我……”“好。”“戒烟吧。”他说:“你也是。”“我要走了。”他的手使劲握了一下,最后倏然放开。“走吧,”他说,“我不送了。”她出去,关上门。从楼梯间的窗户向外看去,又是白茫茫的一片,仿佛整个世界都是空的,仅剩下单一的物质。到处都是空的,有人带走了一切。他坐在沙发上,忽然想到什么,从茶几底下找出崭新的一盒香烟。他慢条斯理的撕开上面的封口,从里面抽出一支纸烟来,点燃了,缓缓地吸着。接着,是第二支,第三支......依然落着雪,姜允诺从酒店取回行李,上了出租车。去机场的路和他们的家在同一个方向。终于,她再次看见了那个熟悉的路口,熟悉的商铺招牌,熟悉的报亭,以及被积雪掩住的道路,在她的眼前,或者身后,在熟悉和陌生的印象中徘徊。想他,一如既往。这条路上,红灯出奇的多,停驻时间又是出奇的长久。有那么数次,她将手搁在车门把手上,心不由己的,似要拧开,似要不管不顾的冲下去,似要放下所有的负累。犹豫,还是犹豫。直到红灯变绿,汽车继续前行,路口的招牌在后视镜里越发的渺小,皑皑白雪中,一个转弯之后,便再也看不见了。手颓然的从车门旁滑落,紧紧地揪住了大衣的一角。她突然说:“师傅,麻烦你开快点,我赶时间。”年轻的出租车司机咧嘴笑了笑:“您几点的飞机啊的?不是我不想快,我也想多做点生意,不过这大雪天的,还是安全第一,安全第一……”渐渐上了高速,离机场更近了,心里的空旷越发明显,无法言喻。她这是在做什么呢?她不知道,只是一味的害怕和紧张,这种感觉快要让她喘不过气来,以至脱口而出的说着:“我想回去,麻烦您再开回去。”司机又是笑了,“您开玩笑呢,高速上哪能拐弯?”她再也管不了那么多,如此迫切的想法抵在胸口,丝毫都无法回避。更加令人烦闷的是,眼泪又快要落下来,她说,“师傅,麻烦您送我回去。”司机显出诧异的神情,嘴里是忙说:“别急,前面有个出口,可以从那里下高速。”她忙点了点头。可是,当他们过去的时候,才发现出口处密密麻麻的堵满了车辆。依稀可以看见一辆大卡横在路中间,想是雪天路滑,出了车祸。司机赶紧说:“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去?再往前走走,我记得前面还有个出口的。”又往前行驶了十多分钟的样子,果然找到一个出口,也没有什么车辆,却是被交通路障给封了起来。司机叹息道:“这可没办法了,大雪天的,封路是常有的事。我先送您去机场,待会儿您想赶飞机还是想回家,随便您。”仿佛命里注定。姜允诺也不说话,只是看着窗外。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心下不忍,便调侃了几句:“想家了吧?舍不得爸爸mama吧?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时难,现在都想着出国,出去有什么好啊,还是呆在自己家舒服……”雪花扑簌簌的倾泻落下,细碎的敲打着玻璃窗,挣扎,融化,如同消失的旧日时光。当盒里还剩下最后一支香烟的时候,天空已然墨黑。屋里没有开灯,许可仍是坐在那里,他拿起烟盒轻轻摇晃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