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喊了声:“爹爹,娘亲!”声音清甜,婉转动人。薛夫人担心摔着她,连忙上去将她扶稳,虽是斥责,眼里疼爱却溢于言表,“都嫁人了还这么冒冒失失的,成何体统。”说着看向她身后,一脸复杂。傅容随在薛纷纷身后下马车,宽肩阔背,举手投足恣意洒脱。看着这个比女儿大了足足十四岁的男人,孔知秋心中百感交集,一时竟忘了招呼。傅容自然不知她心中所想,上前来恭恭敬敬地朝两人唤了声:“傅容见过岳父,岳母。”相较之下平南王显得随和许多,上前托起他手臂,和颜悦色道:“将军快起,此行路途遥远,奔波劳累,不如先随老臣进屋去再谈。”平南王年轻时峥嵘一生,与他定有许多共同话题,难怪一见如故。傅容忙道:“岳父叫我表字百川就好,在您面前倒怎敢自称将军。”曾二十年前,薛谦之名在大越如雷贯耳,平定藩王叛乱,身先士卒,是大越的英雄。即便现下定居粤东,仍是老骥伏枥,志在千里,朝廷边关之事了若指掌,是以对傅容更有了几分惜才之感。一行人陆续进府,薛纷纷寸步不离跟在薛夫人身边,攀着她手臂撒娇软语,只偶尔跟身旁二姐三姐说上两句。薛夫人无奈地点了点她额头,看了右侧后方蓝色身影一眼,“出嫁前你跟锦意关系最好,不过才两个月时间,如今竟是连招呼都不同他打了。”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薛纷纷逃避无门,只得朝身后绽开一笑,“六哥。”深色蓝罗道袍男子噙着浅淡笑意,眼角有一处指甲盖大小月牙形状的疤痕,如今虽已淡化许多,但却仍能看出来。嵌在他俊逸倜傥的脸上,平添一抹遗憾,却又引人无限遐思,这疤痕究竟缘何而来?薛锦意话里听不出情绪,“这才多久,纷纷便与我生分了。”其中意味或许只有薛纷纷能懂,因为她以前总爱戏称六哥为“意美人”,无论教训多少次都不改,从未规规矩矩地唤过一声六哥。薛纷纷抿唇,“六哥以前总说我没大没小,现在我规矩一回,你反倒又不满意了。”许久不见还是这么伶牙俐齿,薛锦意从她脸上收回目光,嘴边笑意渐浓,眼睛却深不见底。*正堂里平南王和傅容几位男人在谈话,薛夫人领着薛纷纷和几位女眷到一侧厢房中,丫鬟端来洋漆描金小茶盘,上面放着四盏青瓷茶杯,墨江云针馥郁清香,一一摆放在几人跟前。薛纷纷还未来得及喝一口茶,坐她右边的三姐已经按捺不住好奇地问:“纷纷,傅将军平常待你可好?”她认真琢磨一番,话到嘴边时又被二姐截住了,“我看傅将军不似旁人传的那般可怕,虎背熊腰,倒有几分雄姿英发的味道。”说着还杵了杵她手臂,悄悄地问:“你们若是做起那事……”薛纷纷到底是黄花姑娘,当即脸上一热,“二姐说这话好不正经。”屋里只有她们四人,府里妾室是入不得这些台面的,此刻正在后院安顿着。薛夫人低咳一声,二姐三姐话声戛然而止,面色讪讪及时转了话题。待她二人离去后,薛夫人才把她叫来身边问道:“纷纷,你实话跟娘亲说,你跟那傅容有没有……”薛纷纷依偎在她一侧,此刻没有外人在,便实话实说道:“没有,他都是睡在书房的,娘亲给我的那些压箱底一个也没用上。”这丫头说起话来好不害臊,薛夫人瞪了她一眼:“你啊。”然而听说他们仍未圆房,薛夫人心里说不上什么滋味,不圆房说明对方没把纷纷当回事,圆房了又替女儿觉得吃亏,左右都是担心她受委屈。偏这丫头缺心眼,还不以为意道:“床那么大,我一个人睡还自在。”自从傅容说要睡一起后,她半夜手脚都施展不开。薛夫人恨铁不成钢地又点她脑门子,“白费心思给你准备了那些东西。”末了又问:“将军父母对你如何?”提起这个薛纷纷便郁卒,她把头往百蝶穿花坐褥上一埋,半响了露出一只眼睛小心翼翼地觑了觑薛夫人,“没有娘亲对我好。”这话说得薛夫人心头情绪泛滥,只觉得不知该如何疼她才好,“你这张嘴,净会挑好听的话说。”想了想又劝慰她,“你既然已经嫁到将军府去,便当那就是你家,傅容父母便是你的爹爹娘亲,需得尽心尽意伺候他们。将心比心,他们会感觉到的。”哪知薛纷纷听了却一点不赞同,“那里怎么是我家呢?我家在这里,你们才是我爹爹娘亲,他们只是我公公婆婆。我可以对他们好,但是娘您也教过,人不能忘本啊。”“这句话哪是用在这儿的?”薛夫人哭笑不得,眼里却满是欣喜。薛纷纷也跟着笑,眉眼弯弯,一回了父母身边便本性毕露,“天下词语一家亲,用在哪里都通顺。”*只同薛夫人说了一会儿的话,便已暮色四合,橘红丹霞缓缓融汇,在天边着了一幅浓墨重彩的画卷。平南王命人在正堂摆了小宴,是府里大厨掌勺,这师父便是教饭饭厨艺的那位,厨艺精湛,手法娴熟,薛纷纷没吃过哪个人做的饭菜比他更好了。山药龙骨汤火候适中,龙骨熬得酥软奇香,鲜味渗入汤中,好喝得令人咋舌。薛纷纷一脸喝了两碗,被薛夫人笑话:“瞧你,跟受了虐待似的。”薛纷纷抬眸正好瞧见傅容在与平南王推杯换盏,两人相谈甚欢,许是说到契合的地方,平南王饮完酒豪爽一笑,拍了拍傅容的肩膀直称赞“后生可畏,后生可畏”。薛纷纷就坐在傅容身边,心思一转夹了个小笼汤包放在他面前碟子里,“将军少喝点酒,不如先尝尝这个?”今天晚上的饭菜也有汤包一类,许是上回给他的心理阴影太大,傅容看都不朝那边看一眼。他放下酒杯觑了眼小笼汤包,又对上薛纷纷弯弯杏眸,了然一笑,“多谢夫人好意。”薛纷纷被人看透心思,却一点不觉窘迫,“应该的。”一壁说一壁往身旁乜去,眼神恰好与斜对面薛锦意相撞。后者一潭深水似的眸子看不出情绪,在对上薛纷纷视线时却泛上笑意。那笑容与薛纷纷没出嫁时相差无几,却莫名让薛纷纷觉得如针芒在背,连忙别开目光。饭桌上只有平南王夫妇,薛家五子儿女和薛纷纷傅容两人,大哥四哥在外地当职,只有逢年过节才回来。搁在以前她只觉得一家人吃饭温馨热闹,现下却如坐针毡,连饭菜也吃不香了。总觉得对面有道灼灼视线在看她,然而抬头时那视线又消失了。薛纷纷匆忙吃完饭,推了饭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