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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忍受着饥饿,尽量不动,减少消耗……李辉没有想到,那个姑娘真的来了。偷偷摸摸的借着夜色掩映,给他拿来了两个馒头。他吃了半个,剩下的藏进干草堆、板条箱。“你赶紧走。”他说,“别让他们发现你。”“我、我明天再给你拿吃的。”“别来。”他依然冷静,“这够我吃几天的,一时半会儿死不了。”她的眼泪就要流出来了。他看着她,没问她为什么要给他送吃的。他说“过几天再来。”她破涕为笑。就这样,他靠着她送来的两个馒头,熬过了这些天。他们看他没有饿死,但是极其虚弱,回去报告给了那个人。那人来看了他一回,眼中流露出一种满足的目光,然后说“给他饭吃。”他们给的饭依然是吃不饱的,只是为了不让他饿死。因为他们还要批/斗他和他的父亲。刘凤梅看着他和他父亲被押着游街,被殴打,她无能为力。她能做的,仅仅是时不时的偷偷的给他和他父亲送些吃的,让他们能吃的饱一些。他接受她的食物,却很少和她说话。她也不知道该和他说什么,她和他,终究只是陌生人。有一回,她还没走,有别的人来了。听到声音,他目光一凛,低喝“骂我!”她文化程度不高,却是个十分机灵的姑娘。她立刻指着他骂道“你别以为这样就完了,我告诉你,就你这种资修分子,就得天天批/斗你!”幸亏她平时参加批/斗态度积极,那些话听得太多了,她拿来活学活用,车轱辘话来回说,一套一套的。那时候年轻人经常脑门一热,一充血,就冲过来对这些反/革/命分子或打或骂,很正常。来人没有生疑,还跟着骂了两句,然后和她一起离开了。她走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看见李辉的嘴角微微勾起。明明长得眉目端正,一脸正气,笑起来却有一种很特别的坏劲儿。叫人莫名,就耳根发烧。☆、57.第57章^_^但那真的是让人无力的年代。便是李辉这样刚强的男人,在时代的面前,亦是渺小无力。当他的父亲摇摇晃晃快要倒下的时候,他还试图用他的肩膀将他顶起。但老人终究还是摔倒在地上,发出了沉闷的铿锵声。刘凤梅看着这一切发生。她看着他声嘶力竭的喊“送他去医院!他得看医生!”可是没有人搭理他。他们想将他拖开,却被他一腿扫到。他双手被缚在身后,只是用腿,就干倒了两个男人。但他终究是饿了太久,没有力气。他们一窝蜂的冲上来,对他拳打脚踢,粗暴的将他拖走。她站在人群中,捂住了嘴。等她晚上悄悄去看他的时候,他躺在地上,浑身是伤,奄奄一息。看到她,他挣扎着撑起身体。“刘凤梅……”他恳求她,“请你……去看看我父亲……请你……”她站着不动,没有应他,却流下了眼泪。在来之前,她已经先去看过他的父亲了……他愣了,脸色陡然苍白。她捂住自己的嘴,把哭声堵了回去,流着泪,冲他摇了摇头。他咬牙咬得脸孔变形,看起来特别狰狞。他躺回地上,右手握拳,狠狠地捶在地上。一下,又一下,再一下……血顺着胳膊向肘部流……拳头捶打地面的声音很轻,却沉闷,像捶在了她的心口一样难受。“刘凤梅……”他停下了,对她说,“帮我拍个电报……”后来他就消失了。她听说,有部队的人过来了,把他带走了。她跟他相处的这段时间不长,不到半年。而后他就从她的生命中消失了四年。四年可以改变很多事情。比如说,那些口号,慢慢的都不喊了。很多以前关起来的人,都放出来了。和她住在同一条街上的那些读了高中的有文化的同龄人,都坐着大卡车,一车一车的回城了。那些姑娘下乡的时候,都是干干净净的城市女孩。回来的时候,长得头脸整齐点的,大多都为了在那张回城申请表上盖上大红章,把她们殷红的处子血留在了生产队长、村支书的土炕上。四年之后,刘凤梅二十四岁了。那年代这个年龄还没有结婚,已经是老姑娘了。就是她自己也感到绝望了。她一度怀疑那个眼睛狭长坚毅不屈的男人是不是她幻想出来的。可就算不是,她的等待,也是那么的傻气。因为他和她之间,从未有过任何的承诺。甚至,没有说过喜欢。等待,只是她单方面的坚持,可她也快坚持不住了。早上出门的时候,她母亲还和她念叨,二车间的小刘,出身好,也是根正苗红的工人阶级子弟,不嫌弃她年纪大,想跟她处对象。她碎碎叨叨,为这个着了魔的女儿发愁。她知道她肯定是有喜欢的人,但她怎么都问不出来是谁。死丫头,死也不肯说。那一天,刘凤梅自己都想,要不然就这样吧,二车间的小刘也挺好的。李辉,就当是她的一场梦好了。可她走出巷子,却看见一辆绿色的军用吉普,就停在巷子口。身形挺拔的军装男人靠着车抽着烟。她突然怔住。听到脚步声,男人转过身来。眉目端正,眼睛狭长。目光中带着笑意。她以为自己在做梦,还揉了揉眼睛。可这不是做梦。他是真的回来了,穿着军装,肩章闪亮。他看着她笑,说“别揉了,眼睛都红了。”他脱下军帽,拿在手里,捏了一圈,才开口道“刘凤梅同志,我是李辉。我想和你处对象,然后结婚,你同意吗?”刘凤梅就嫁给了李辉。后来她慢慢的才知道。她拍了那封电报,他的部队来了人,把他捞出去了。他们能捞他,捞不出他父亲。所以他一直没有求助。他回到部队,知道以他现在的力量,还太孱弱。从前,父亲是家里的擎天柱,现在他不在了,而他的级别,还太低。想要报仇,能力不够。他选择了上战场,以命搏前程。那几年,在生死之间,他也会想起那个姑娘。以他的眼光来看,她有些粗糙。他出身优渥,从前围在他身边的姑娘都很精致。但当他濒临饿死的境地的时候,那些精致的姑娘谁都没有出现。她们的父亲和他的父亲都有着这样或者那样的渊源,对他的情况,她们不可能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