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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骨现在脱胎换骨,确实有点力气,很快就抱着河蚌翻到了九鼎宫。守在门外的弟子见她二人前来,不免盘问,河蚌也不啰嗦,直接遁进了宫门。最先发现她们的是浴阳真人,他仗剑而立,一脸怒容,“何人擅闯?!”玉骨不知道怎么答话,还是河蚌化作人身,省下了客套寒暄,“行止真人现在何处?”浴阳真人自然也认得她,倒是收起了剑,只是语气仍不善,“海皇陛下这是什么意思?”那时候行止真人在闭关,密室的地板中央是一个巨大的八卦图案,他盘坐于八卦中央恍若老僧入定,头上银簪束发,一身道袍整齐如新。不多时,他突然睁开眼睛,只看见眼角火红的衣角,他缓缓抬头,瞳孔缩成一针头大小。时间太久了,他竟然已经不习惯再如多年前一样称呼他,只得淡然道:“你果然还活着。”来的正是已被鸣蛇占据rou身的淳于临,他五指拈了室前桌案上行止真人用以占卜的蓍草茎,笑声虽然柔和,眼底却激流凶险,“做了许多年的人,连背主忘义都学会了。”行止真人仍盘腿而坐,眼底竟然褪去了先前的惊惧,又显得平静安宁,“自当初决定长留九鼎宫,便知会有今日。多年来我一直恐惧不安,这一刻,倒是心中坦然。”淳于临五指微微用力,掌中蓍草尽成齑粉,“那便将吾赐予你的还回来吧。”他伸出精致修长的五指,行止真人仍然端坐不移,却缓缓闭上了眼睛。“大道无形,生育天地;大道无情,运行日月……”死亡的气息渐渐逼近,却并没有想象中的可怕。他念着,只觉神台清明。“如果,”微凉的五指抚上他的脸庞,毒蛇一般滑腻,“如果给你一个再生得机会,也不要了吗?”“不必。我欠你的……请拿回去吧。”行止真人睁开眼睛,他的力量并不强大,但淳于临身体里的鸣蛇突然发现那个当初贱如蝼蚁的小蛇,已不再如尘埃般渺小。他美丽的眸子里添了几分恍惑。行止真人看懂了他的困惑,他淡淡一笑,神色从容,“非是有意背叛,只是我爱上了一种做人的感觉……可以弱小,绝不卑贱。”“那便成全你吧。”淳于临五指微曲,一手握住他的颈项。那只手没能拧断行止真人的脖子。现在河蚌正将它摊在掌心里,仔细端详。淳于临的声音莫名便淡去了阴邪,“陛下在看什么?”河蚌轻轻抚摸那掌心间蔓延开来的纹路,许久才轻轻道:“我在悲伤。这一双手,我用了三百多年来教它们修炼炽阳诀,找了东海最博学的先生教它们习字,它们会做整个海域最美味的饭菜。”她的目光终于从那五指之间交缠的纹路上收回,“而你却用它们掏出不足月的胎儿、挖出别人的心肺、拧断别人的颈脖。”淳于临轻声叹息,他叹气的时候仿佛朱阳都失去了光彩,随他心意而阴晴,“陛下还沉湎与过去,可是过去的毕竟已经过去。”河蚌静静放开他的手,却趁着这个机会不着痕迹地隔开了行止真人,“你的力量,终于足以对抗道宗了吗?”淳于临语声含笑,“道宗有何可惧?不过陛下贵人之躯,当远离才是。”河蚌也笑了一声,“如果我不让你杀他,你我今日要在这里动手吗?”淳于临略带无奈地弯了弯嘴角,“陛下实在不应该插手这些事。但是既然这是陛下的意思,我自然也只能遵从。”他居然真的转身离开,玉骨轻声唤了一句:“师父。”他回眸一笑,容光皎皎、风情万种。他走之后,河蚌望定玉骨,突然低声道:“追上去,告诉它本朝龙脉就在御花园之下,地牢之后。”玉骨惊疑不定,她开始有了和当初那条假冒她的三眼蛇同样的困惑——主人,咱们到底是跟谁一伙的?但河蚌的话她不敢违逆,当下便追了上去。密室里只剩下两个人,行止真人回过神来,声音也已归于平静,“海皇怎会知道我是借气而化的鸣蛇?”河蚌在他的蒲团上坐下来,“你破绽很多呀,每次抓鸣蛇你都磨磨蹭蹭,庄少衾和淳于临只要和你在一起就一条三眼蛇都抓不到。”行止真人瞳孔微缩,“只是从这些,你就确定我是鸣蛇?”“哦,那倒不是。”河蚌摇头,露了个近乎猥琐的笑脸,“鸣蛇和我签订契约的时候,我用怀梦草随手翻了翻,看到你和它的契约了,而且也没有生效日期。”玉骨回转,本在余悲之中,闻言差点跌倒——难怪这货在山里被困了几千年……粗心大意害死蛇呀……河蚌的午饭本来是浴阳真人要请客的,好歹河蚌救了他师兄嘛。河蚌高高兴兴地在桌前等了一刻钟,到菜上齐她一看,真是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她哇哇大哭,“呜呜呜,我要回那个什么菜园子!行止你这个吝啬鬼、臭鸣蛇!我要跟知观告发你!把你炖了!喝你的蛇胆……呜呜呜……”浴阳真人急得抓耳挠腮,怎么哄都哄不住,最后还是玉骨掏出两个炸鸡翅哄着她,“好了好了,我们先回去,那边肯定有好吃的。”浴阳真人还不知道错在哪里,玉骨将化为原形的大灰河蚌抱在怀里,也不知道该不该笑,“呃……我家主人不吃素的。”待一人一蚌回到羊踏菜园,叶甜和容尘子一行人已经等待许久了。容尘子接过河蚌,也是不解,“去了何处?”他心知同心砂能探知她的去向,只以为她又贪玩闲逛,也没追究。那边河蚌十分着急,在壳里闷声喊:“玉骨快去拿碗!”玉骨递碗过去,就见她从壳里掏出羊rou串、煎饼果子、花生糖,甚至还有一块切糕!看得玉骨大惊失色,“我……我只是抱您从街头走过来而已啊……”叶甜又好气又好笑,一巴掌拍在河蚌壳上,“不许偷东西,贼蚌!”一顿饭罢,容尘子本来打算带河蚌出去玩,但河蚌今日又是风传又是水遁,这时候已经很累了,好不容易吃饱了,她就想睡。庄少衾还在为文大人之死烦心,这时候也不放心容尘子等人离远,自然将他们安置在自己国都的私宅里。他的宅子比起一般权臣少了许多浮华,只是设阵无数,都是闲来研究的试验品,成功的他还能撤去,留下这无数的失败品,本领越高超的人越走不出去——失败品嘛,谁知道阵眼在哪里。一行人飞檐走壁,跟做贼似的来的后院,容尘子和河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