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生死
“张起灵？！”吴邪震惊地看向张起灵，后者和他一样震惊。 “他怎么和你名字一样？”吴邪问道。 张起灵眸中茫然，“我也不知道。” 这时，云彩猛然咳嗽了起来，唇边甚至溢出了暗红色的血。 “她中毒了。”张起灵眸光微变。 吴邪一下子就变了脸色，蹲在云彩旁边，问道：“你怎么样了？解药呢？解药在哪里？” 云彩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有气无力地说了句：“对不起……” 她的眼泪止不住地滑落，面色相当痛苦。 吴邪连忙拽了一把张起灵，“你看看她，你有没有办法？” “……扩散太快，没救了。”张起灵的语气分明没有起伏，吴邪却从中听出了悲悯。 塌肩膀用毒药威胁云彩帮他做事，云彩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小姑娘，她又能怎么办呢。 云彩许是早就知道了这个结果，听到张起灵的话她没有任何反应，只是缓慢而艰难地握住了胖子的手，“我不想死……胖哥，我不想死的……” 她又呕出了一大口血，抬眼看向吴邪，“帮我……给他说一声……对不起……” 云彩闭上了眼睛，松开了握着胖子的手。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吴邪彻底慌了，“云彩？云彩？” 云彩再也没办法给出回应。 好巧不巧，胖子在这时转醒，人还没清醒过来，开口第一句便是：“云彩……” 吴邪突然感觉很冷，他沉默着，不知该如何开口。 胖子终于看到了靠在树干上闭着眼睛的云彩，“云彩怎么了？怎么晕了？” 他凑近，“云彩？”他唤了一声，看到了她唇边未干的血迹。 张起灵的沉默很好理解，但是吴邪的沉默却显得异常，胖子心里咯噔了一下，缓缓抬头，“云彩她，怎么了？” 吴邪别开了眼。 “！”胖子从他的表情中已经猜出了那个他难以置信的结果。 “云彩！！！” “云彩你醒醒啊！你别吓胖哥哥……云彩……云彩……云彩！！啊！！！怎么回事？！到底发生了什么！！”胖子声嘶力竭。 “她中了毒。”张起灵出声道。 “中毒？她怎么会中毒？塌肩膀！是不是塌肩膀？！”胖子陡然抬起头，眼神凶恶得像要吃人。 吴邪无力道：“对不起……” 胖子把云彩抱在怀里，“是我没保护好你……是我的错……” 他的眼神里交杂着极为复杂的情绪，他在落泪。 他将云彩抱了起来，“云彩，我带你回家。” 山路很黑，看不到一点光。 今夜，没有一点光。 胖子把云彩带了回去，阿贵叔看到女儿冰凉的尸体，同样崩溃了。 “云彩，我们回家了……”胖子整个人都恍惚着，抱着云彩不肯撒手。 最终还是阿贵叔开口，胖子才把云彩放在了小木板上。 他用帕子擦掉了云彩嘴角的血，一遍又一遍地抚摸着她的脸，“云彩……” 消失了一天的姜之离和黑瞎子终于回来了，看到院中的场景，两人均皱起了眉。 “这是怎么了？” 听到姜之离的声音，胖子猛然转过了头，直接扑通一下就跪在了地上：“小祖宗，小祖宗，求求你，救救云彩！你一定可以救她的！求求你……” 说着，他甚至想要磕头。 姜之离连忙拦住他，“发生什么事了？” 胖子死死抓住姜之离的袖口，一直喃喃着让她救云彩，吴邪便开口说了今晚的事情，说到云彩的死亡的时候，他的表情非常不忍。 姜之离看向云彩平静的面容，说不出心里是个什么滋味。 云彩，是个很好的姑娘。 “她已经死了。”姜之离轻声道。 胖子顿了一下，“你可以救她的，你可以救她的对不对？” 黑瞎子看不过去，上前把姜之离拉了回来，“人死不能复生……” “你很想救她？”姜之离的话止住了黑瞎子口中的那句“节哀”。 胖子本来也是死马当活马医了，闻言，他无光的眸子瞬间亮了起来。 “哪怕是用你的命，换她的命？”姜之离认真地看着胖子。 胖子怔了一下，而后快速说道：“只要能让云彩活过来，我可以去死！” 姜之离叹了口气，眸光深远，“何苦呢。” “我爱她，我是真的……很爱很爱云彩……”胖子说着又开始流泪。 姜之离沉默着，她能清楚地感受到胖子的痛苦和悲哀，也能清楚地感受到，云彩的离去。 陨玉之灵，可以逆转生死，改变未来。 但是，陨玉之灵，不能跨越生死，更不能打破生死的平衡。 ‘姜之离，你要对得起这个名字。’ 浮生的话在她耳边响起，像是一记警钟。 人世间有百般苦难，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在其中又能算什么呢？ 在真正的苦难面前，都不值一提。 他们，都没有遇见过真正的苦难。 所以，他们才敢信誓旦旦地说爱。 可是苦难的源头，不过是为了活着，而有的人，为了一个爱字，甚至甘愿去死。 姜之离发现，她不明白。 “我最后问你一次，”姜之离目光紧锁着胖子，“你愿意用你的命，换她的命？” “愿意！我愿意啊……”胖子回答得很果断。 姜之离点了点头，“云彩会用你的命活着。” 胖子怔怔地问她：“我是不是要死了？” “不知道，只是未来，你的寿命将会削减一半。”姜之离上前，在云彩额头上摸了摸，“希望你，可以活得久一点。” 也许，每个人的生命都有定数，但是姜之离不知道这个定数，她不知道谁什么时候会死。 把胖子的余生嫁接给云彩，至少，不算是背叛了她的使命。 只是不知道会不会被摆渡人察觉到端倪，不过这并不是姜之离现在需要考虑的问题。 想来野心庞大的摆渡人，也不会在意这样一条平凡的生命。 “乖乖，你没事吧？”黑瞎子敏锐地察觉到了姜之离的状态，连忙过去扶住了她。 姜之离摆摆手，“只是灵气消耗得有点多，明天，我们回去吧。” 他们带过来的玩意儿自然是够补足她的灵气的，只是从江斐那里得到了有用的信息，没必要再守在这里去找张家古楼的位置。 她对胖子说道：“她应该很快就能醒过来。” 胖子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过来探了探云彩的鼻息，然后再度跪在了姜之离面前，“小祖宗，您就是我的活祖宗，这辈子我给您当牛做马……” “云彩能活着，是因为你。”姜之离打断了他的话，转身和黑瞎子上了楼。 姜之离向来不适应面对沉重的情感，就像胖子过于浓烈的感激，只会让她感受到深刻的割裂感，以无法忽视的存在提醒着她与常人的不同。 她很不喜欢这种感觉。 院中，看着跪坐在云彩旁边、又哭又笑的胖子，吴邪忽然意识到，原来在生死面前，其他的一切都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他看向目光追着姜之离而去的张起灵，堵在心里的那口气就这样松了。 回到房中，黑瞎子忍不住问道：“你真的把云彩救活了？那以后，我是不是也……” 姜之离瞪了他一眼，“你给我好好活着。” 黑瞎子笑着把她抱进怀里，“我这不活得好好的吗？” “虽然云彩活了过来，但是我也不清楚她醒来之后会是什么样。”姜之离的眼中有不明显的愁绪。 这是她第一次尝试复活一个死人，那一刻，几乎是很莫名的，她想起了张启山的名字。 何苦呢…… 人总会想在自己活着的时候留住很多东西，可最终死亡会带走一切，什么都不会留下。 所以，何苦呢？ “无论她变成什么样子，我想，胖子都会爱她。”黑瞎子说道。 “爱，究竟是什么样的？”姜之离问。 黑瞎子吻了吻她的额头，“就像我对你这样，乖乖，我很爱你。” 姜之离听他说过很多次爱，但却是头一次感到了无所适从。 也许，是因为她的生命永远不会有结束的那天，所以她才不会明白俗人对于所求的执念。 与她对于记忆的执念不同的，那种超越了生死的执念。 “不要皱眉。”黑瞎子又吻上了她的眉心，“你永远不需要去想那么多，我会永远陪着你。” 永远。 直至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