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5.重见秦铄

    那天温子言被温氏考察团的人一个电话call走。临走时他塞给夏追一张名片，被后者当着他的面扔进了垃圾桶。

    夏追的心情久违地差。

    温子言嘴里没一句人话，偏偏他说得对，夏追了解他，她打心底里觉得他不可能改好，也因此对自己的生活愈发担心。

    这就是最大的悲哀之处——物质地位上的差距决定了她怎么努力也玩不过这死变态，他随意的举动便能使她心神不宁。四年前在I国，她讨厌这个人讨厌到了极点也畏手畏脚不敢杀了他，而如今他更成功了，她只会处于更大的劣势。

    单靠她自己没可能与温子言对抗，她要借助外力才行。

    可是“外力”在哪儿呢……

    四点还要去实验室，今天是学校例行检查实验室的日子，就算没事也要有人去实验室守着，这次刚好轮到夏追。

    她是人到了才发现导师也在那儿的，这可和她之前说的“有个线上研讨会”不一样。

    她导师大概自己也想到了这茬，摆出严肃样子说了几句场面话，最后自己整段垮掉：“好吧……你也知道我最近忙着搞正事，没时间去和那些商人耗。”

    夏追不可能埋怨她，打起精神微笑表示理解且荣幸。胡姓老师见她神色僵硬，随口安抚道：“看来刚刚那个‘副总监’确实是难缠。这个温氏确实是……这么年轻的小孩儿都能当副总监，多半是关系户，什么都不懂又难伺候，你们陈院长太鸡贼了，把他扔到我这儿干嘛。”

    温子言确实是关系户，但能力毋庸置疑。不过夏追断不会为他说好话，附和了几声便沉默下来。

    看来还是要找那个人……

    她抬头报告说想去一下厕所，胡姓老师已经投入到实验中去了，匆忙抬头说了句行：“你要是没什么事情直接回去吧，这儿我看着就成。”

    夏追进了电梯。

    这个点没什么人，电梯里只她一个人，冰冷的银灰色密闭空间给她一种被囚禁的错觉。

    按下一楼按钮，她低头翻手机，从上往下划到Q的标签，联系人只有一位——

    “秦铄”

    最近的通话时间已经是两年前，这也是这支手机上二人唯一的联系。

    想来，当初打完电话便那么自然地存了联系人，是不是因为潜意识里她早知自己有今天？她不禁苦笑。

    金属门向两边开，上面倒映的身影被拉扯得破碎。夏追往外走，犹豫片刻，拨打出去。

    “喂，夏追？”铃声堪堪响了一下就接通了，那边的声音同从前一点没变，仿似时间早已在机场他们相拥那刻静止。

    黑发的年轻女人回神：“是我。”

    “你怎么想起……你找我有事吗？”男声狼狈地掩饰着喜悦。

    “是。温子言回来了，他来找我了。”

    “……”

    那边好半天没声音，夏追心跳一绷，“你怎么想？”

    “我来找你好不好？”秦铄问。

    她这才松了口气：“好，什么时候？”

    “你今晚有空吗？”

    “有空……你在京城？”

    “是，我大概一个小时后到。”那边犹豫半秒，小心翼翼地道，“A大太大了，你发定位给我可以吗，我的微信用手机号能搜到。”

    夏追说好。

    秦铄通过好友申请的速度和接电话一样快。

    他的微信和从前一样，头像昵称都没变过，要不是看他微信号变长了，夏追险些以为这四年时间从没在他身上停留过。

    那串微信号是“summer0227”——她自己都从来不过的生日。

    她把手机屏幕按熄，抬头往校门口走。

    秦铄来得比她想得更快。

    风尘仆仆拉开车门，他似乎是刚从公司赶来的，衣服也来不及换，衬衫马甲和藏蓝色西装裤，头发往后梳成了背头，因为太匆忙，有一缕发丝垂落至右眼上方。

    ——满身商业精英味儿，半点看不出不学无术的秦铄的影子了。

    他变得也太多了，夏追一时竟不敢认，仰头盯着他不说话。

    “阿……夏追？”秦铄见状忐忑起来，“是不是我哪儿不妥？”

    “没有，很妥当。”他不安时方能窥见少时模样。夏追笑了笑：“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他喉头微滚，望着她不移眼，半晌开口说，“你胖了一点。”

    “？”夏追不无讽刺，“你真是和以前一样会说话。”

    “哦哦我不是那个意思！”秦铄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屁话，辩解道，“我只是为你高兴。你高中时太瘦了，瘦得不好，现在状态好了很多——当然，还是很瘦。”

    他惶急又笨拙的模样总算冲淡了尬尴，夏追的神色自然了许多：“好吧，你要在校门口和我叙旧吗？”

    “当然不是。”他也松了口气，试探道，“你吃饭了吗？”

    其实没有。但夏追低头，只说：“吃过了。你要吃饭吗，我可以等你。”

    秦铄哪敢让她等，闻言立马改口：“没事，我也吃了。”

    现在是京城时间下午五点十二，夕阳赖在天上还没走。

    二人对视，心照不宣地没揭穿对方的谎言。

    夏追不太想和他处在一个密闭空间中，就想不想和温子言一起乘电梯一样。最终他们还是进了学校，顺着小路漫无目的地走。

    太阳已经变红了，将它周围的云染成赤色。

    “温子言今天下午和温氏的人一起来的。”她叙述情况，“他说了一些疯话，我觉得他不会放过我的。”

    秦铄小声说：“他不可能愿意放过你的。”

    “什么？”夏追没听清。

    连他都放不下夏追，温子言那种疯狗又怎么可能放过她？秦铄只是说：“我知道他毕了业一定会回来找你的……其实我在A国碰到过他。”

    那也是快四年前的事了。

    秦铄要名正言顺掌控秦氏，得先出去念书。秦云亭送他去F省的一所藤校读商科。

    大一的那个冬天，圣诞节放了假，他不想回原城，干脆应了从前一个哥们儿的邀约，飞去X省到他家去参加party。

    然后他在沙发上看见了抬头灌酒的温子言。

    哥们儿注意到他的目光，挑眉：“你们高中同校同届吧，温子言这货也忒难约，邀请了几次只有这回答应了——他以前也这么难搞？”

    他还要去拍秦铄的肩，伸手却扑了个空——

    秦铄已经走过去了。

    “砰”的一声，酒瓶碎裂在地，淡色液体淌了一地。

    拳头狠狠砸在少年脸上，打歪了他的眼镜。

    一片惊呼，场面霎时混乱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