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唤:“延平,纳福,死了没!”早听着动静的俩个小厮屁股尿流爬进来,连道:“爷,您有什么吩咐!”“去,外头守着,哪个敢随意进来,替爷打一顿再说!”延平纳福面面相觑,心说这会儿哪有什么人敢擅自进来,却看一旁的崔家的冲两个挤眉弄眼的,遂半是明白半是糊涂的应了,才退了出去。到外头二人瞧了眼跪在那里的画壁,一个同另一个说了,延平便出院子去同守在院子口的顺一递话,这边纳福挪着个屁股墩往外头,好巧不巧站在那当风处,替画壁算是勉强挡着些风寒。这边崔家的已经收拾妥当了,刚要退出去,被楚瑾瑜叫住了:“去,替爷筛一缸子酒来。”崔家的心话自打撞着画壁大概没遇着过的新鲜事少不了,何尝见爷喝闷酒的,只他没算计人吃亏便阿弥陀佛了,却也当着楚瑾瑜极其不虞的脸色不敢说什么,出去准备酒水热菜。不多一会儿便整治出两个热菜银芽豆苗,臊子韭芽,糟鹅肝,并一壶烧酒同一瓯子热乎乎姜汤上来,端进来摆放上,楚瑾瑜瞧也不瞧那热乎乎饭菜,却径直拎着那勾头团靶的鸡嗉壶捧着个青瓷珐琅小银钟,就站着窗口上倒了一钟,恶狠狠的往嘴里头灌了。看他这股子狠劲,崔家的龇了龇牙:“爷,要不,扶奶奶进来,好好儿说话,到底是个小门小户进来的,总慢慢教着好。”楚瑾瑜一回头:“爷的话是放屁的?今儿个不做下规矩来,倒惯得这小贱妇不知道爷的规矩了!”遂又大声道:“看谁再替人说话,当爷是个好性子的,一个两个爷头顶上撒泼!知道错了跟爷说,看爷整治不了你!”外头无人敢应,画壁只当没听着,里头崔家的听了暗暗摇头,这规矩,做给谁瞧呢?这院子里头僵持着,院子外却接着一路灯火过来几个人,守候在外头的顺一打眼瞧过来为首一个,二十上下年岁,头上珠花箍子,满池娇分心旁带着赖鼠卧兔儿,蝉鬓压鬟,桃红色潞绸对襟袄儿,软黄缎裙,一路岫云点画逶迤而来,身后跟着的几个丫鬟婆子也是缎子面袍儿比甲,小心打着灯笼。顺一眼尖,早早儿认出人来,忙上前几步迎了笑着打千:“孟奶奶万福,大晚间您怎么出来溜达了?”这孟奶奶闺名虫娘,是上年头刚被楚瑾瑜从临近州县带回家来的,只说是去应酬时哪个生意场上老板孝敬的,来家便十分得宠,就是楚瑾瑜身边几个小厮也是客气的很。孟虫娘捂着嘴笑起来,她生的极艳,一双眼睛细长如柳,笑起来风情万种的,“哎哟顺哥儿你这话说的,奶奶我倒像是个野猫儿,大晚上出来溜达。”顺一嘿嘿一笑:“奶奶说笑了,借小的十个胆,也不敢编排您呐。”孟虫娘捻着着手中的绢帕似笑非笑瞧他:“我纵然不是头猫,你家爷爷可是,怎么听说今儿个晚上他这偷着腥呢,我就想来瞅瞅,哪个花容月貌天香国色的腥鱼儿,引了咱们爷的口味。”说罢,甩了帕子要往里头走,顺一忙跨步拦住,笑道:“好奶奶您可别,爷刚吩咐过,今儿个谁都不许进这院子。”孟虫娘脚步一顿:“怎么?还怕我吃了你家新奶奶不成?”顺一嘿嘿一笑,却是不答,孟虫娘进了楚府一向受宠,头回被小厮盯着,那笑脸就淡了下来:“顺哥儿倒是有趣了,莫非你家爷今日宠着的不能见人不成?我又不想如何,只不过既然来了新姐妹,少不得要进去招呼声,这你也要拦着?”顺一不动窝,只道:“奶奶恕罪,奶奶要进去,可得爷爷吩咐才行,小的可不敢违拗。”孟虫娘索性变了脸色,她早些年在祖籍在清平乡里头,自幼生的有些颜色,因为家里头不宽裕,被老子娘买给州县里大户魏姓员外家,跟着一班小的习学弹唱,描眉画眼做张做势的,到十五岁光景便已经被调教得描鸾绣凤品竹弹丝,十分的伶俐。只是后来在酒桌上楚瑾瑜同这魏员外二人打赌,被输给了楚大官人,她后来跟了楚瑾瑜,因为惯会些手段争宠,在楚府里头也算是得势的,往日要风得风时这些个奴才哪个不是低头哈腰的十分奉承,这般甩脸子如何吃得,正要发作,一旁的婆子扯扯她衣角,低声道:“奶奶咱还是早些回吧。”这些个都是楚瑾瑜跟前得用的小厮,在外头可都是要叫一声小爷的,孟虫娘不知道,她们都是下头侍候的却最清楚,这些人可得罪不起。孟虫娘不肯听,只道:“知道爷这会儿正快活,奴也不去讨什么嫌弃,只平日回来都要听会子南戏的,我这把几个丫头带过来了,回头让你新奶奶也挑几段听听,还是爷走之前吩咐过的,让教她们几个唱几段新曲子呢。”顺一心说这当口爷哪里还有心思听什么新曲,摇摇头:“好奶奶您就别为难小的,今儿个爷吩咐过,谁要放旁人进院子,可是要打折腿的,小儿可不敢不听。”孟虫娘咬着下唇十分不快,便见里头走出来崔家的,看了眼众人,只道:“顺一你进院子,爷吩咐这多早晚的,该落锁了。”说罢扭了头径直走了,把个孟虫娘气了个倒仰,心中暗骂个老咬虫拿腔作势,仗着奶过楚爷的情分从不把人放在眼里,只今日却被他指使在这里头用,更是好奇,却又不得入内,心里头猫抓似的,却被一旁婆子扯着一步三回头的回自己屋子去了。不说这妇人回去如何拿剪子撒泼泄怒,院子里这会儿各处点了灯,风吹的越发紧了,到底还在年初,日头一落,风一起,便是前头有纳福在遮着,身上有大裘,画壁依然瑟瑟抖了起来,膝盖抵着冰凉的木地板已经麻木了,只咬着牙还支撑着。屋子里楚瑾瑜灌下去两壶南酒,热乎乎下去却被窗户外风吹得一肚子冰凉,想他堂堂大官人这辈子没什么为难的,如今却被一个小雌儿弄得上不得下不得,偏画壁跟他倔着,他便是连台阶也没得,下人跟前这做规矩的话又放了出去,这时候看着外头那小身板心疼,收回的话可真是没脸了,便实在说不出口。无比纠结之下,楚大官人便只借酒浇愁,不多会儿功夫那酒壶又见底,便道:“去,再拿酒。”崔家的只怕他再喝下去不好,便道:“爷,热得酒都给爷喝了,没了。”楚瑾瑜可不好糊弄:“放屁,前头刚得了两坛子竹叶青,都给爷抬过来!”“哎呀爷,那都是新酒还没放过的,少不得醒一醒才好入胃,再说您这都一日没进食了,空腹喝酒伤身呢,吃些菜再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