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月亮
收拾完工作台,乔溪接到了高中班长打来的电话,她刚好回了c城,想约班上的同学出来聚一聚。 面对班长的热心邀请,乔溪不好拒绝,答应关店后就立马过去。 乔溪路上给方琮发消息,想问她是否到了聚餐的地方,得到的回答却是她晚上要加班来不了。 约好的地方离乔溪的纹身店不远,只有五站地铁,是一家有名的中餐厅。 到了餐馆门口,乔溪站在门口朝里看了一圈,没有看见熟悉的身影,掏出手机正准备发消息,肩头突然被人轻拍了一下,回过头发现是班长董茜。 “乔溪,没想到你还先到了。”董茜笑得很开心。 乔溪收起手机,问:“其它人呢?” 这时她才发现董茜身后还站着一群人,全都是几年未见的高中同学,每个人都变化了许多。 餐馆没有雅间,只有宽阔的大厅。班长定的桌子在最右边,靠近落地窗,能看到外面的街景。 董茜招呼着大家赶快落座,“来,大家别站着了,赶快坐。” 服务员递上菜单,董茜勾了两个菜后传给乔溪说:“看看你想吃什么,随便点。我问过了,大家都没有忌口。” 乔溪摆摆手,“我都可以,不挑食。” “那我就按推荐的选。” 服务员上菜很快,穿梭在叽叽喳喳讨论着彼此生活近况的同学里,乔溪默默地听着,没有主动去接话。 她不停地挑着凉拌牛rou里的花生,挑干净后,一筷子将碗里的牛rou全都放进了嘴里。 无聊地咀嚼。 即使沉默,话题还是会牵扯到她身上。 “乔溪,你现在酒量比以前好些了吗?”同学A说,“我记得你高中毕业的时候,喝了一杯啤酒就醉了,还是方琮把你送回去的。” “现在,”乔溪看了一眼手边被斟满的酒杯,“稍稍好些了。” “那我敬你一杯,祝你越来越好。” 同学A举起酒杯,期待地看着乔溪,希望她能接受祝福。 乔溪犹豫了片刻,她的确再也不会因为一杯啤酒就醉的不省人事,但一杯啤酒还是能让她清醒减半。 “谢谢,你也一样。”乔溪磕磕绊绊地回应,举起杯子小心地喝了一口。 正当她想要放下时,对上同学亮晶晶的目光,停顿了一下,又多喝了几口。 身边的班长兴致极高,快要结束时拉住服务员说:“你好,请给我们拍张合影。” 服务员接过手机,董茜笑呵呵地揽过乔溪和身旁的另一个同学,举着剪刀手号召大家一起喊:“茄子——” 乔溪跟着照做,脸上一直笑,笑的她颧骨生疼。 直到大家彼此告别,乔溪一个人走在回家路上,她仍觉的自己脸部肌rou有些僵硬,明明一场聚会下来她没有做什么事情,甚至连话也没有说多少。 但从脚底不断涌上来的疲惫感却如此真实。 乔溪拍了拍自己的脸,总觉得自己意识有些模糊,一时分不清是因为困倦还是因为那极少量的酒精。 距离地铁站十分钟不到的路程,她仿佛走了有二十分钟,迟迟没有看见标识。 眼前的灯光越来越明亮,周围建筑物里迸发出来的霓虹灯像是在乔溪眼尾闪烁,她在一个灯柱下站定,使劲闭了闭眼。 再次睁开后,乔溪终于认出了自己所在地,“这是……十街?” 路边密集排队的出租车不停鸣笛,一声声地刺激乔溪的耳膜,三五成群的年轻人一边说笑一边步履匆匆地经过乔溪身边。 现在不过晚上九点,十街的人流量并不算太多,等整座城市进入休息后,十街才会迎来它生命力最旺盛的时段。 c城地形复杂,大街小巷的连接奇葩且巧妙,乔溪原本是打算爬上一段楼梯,从一个小广场走近路去地铁站,结果却不知不觉走进了黑洞。 此刻她只觉得荒唐,压根不记得自己是在哪个转角走错了,然后稀里糊涂地拐进了十街。 “算了,打车回去。”乔溪离开灯柱,准备就近拦下一辆出租车。 手还没抬起,垂在身侧的小臂便被人一把攥住。 乔溪吓得一个激灵,猛地回头,神情木楞地看着面前的人。 更荒唐了。 她不仅莫名其妙地来了十街,还莫名其妙地碰见了裴叙。 “你喝酒了?”裴叙紧盯着她的脸,语气诧异。 “嗯,一点点,同学聚会,”她头脑发懵问,“你怎么在这儿?” “今天工作室有新的成员加入,在这里给他办欢迎派对。” “哦……那你去办吧,我要回家了。”乔溪没什么力气地推了推裴叙。 没推开。 又推了推。 还是没推开。 她的意识越陷越深,脑海中只剩下机械的思考模式,没办法处理太多其它的信息。 “我送你。”裴叙拉着她往前走。 “可,可……” 乔溪费力地牵动自己神经,却怎么也拼凑不出句子。 “怎么醉成这样?”裴叙揽过她的腰,给她借力,不然下一秒乔溪就能昏睡过去。 到了车前,裴叙将她半抱着塞进副驾,接着发了条信息,然后一脚油门离开了十街。 靠在车座上的乔溪眼皮都快掀不开,刚开出几百米,她就彻底陷入了沉睡。 裴叙脸上已经带了愠怒,他觉得有些后怕,掌心冒了层冷汗,决定等乔溪醒后把饮酒注意事项给她念叨一万遍。 雨短暂的停了一会儿,后半夜城市刮起了大风,裹挟着暴雨一起到来。 乔溪是在雨声中醒来的。 她在一张陌生的床上睁开眼,先是看见昏暗一片的天花板,怔怔地盯了好一会儿,接着坐起身看了一圈。 空荡荡的卧室,除了她,一个人也没有。 不是她的床,也不是她的卧室。 记忆的最后是她窝在裴叙的副驾。 一阵风吹来,带给她更多清醒,乔溪发现卧室外还有一个阳台,之前一直用窗帘挡着,现在被风吹开了一角。 裴叙站在阳台上,背对着她。 乔溪走下床,靠近几步时突然闻到了淡淡的烟味,脚步微顿,继续走了过去。 直到她走上阳台,裴叙才听见动静回头。 天空被暴雨遮盖住,城市起了大雾,在这个什么也看不清的夜晚,裴叙指间点燃的烟成了黑夜中离她最近的一点光源。 “你抽烟?” 裴叙仍保持着先前的姿势,没有发觉自己的发梢被飘进阳台的雨雾沾湿了,有一些凌乱的贴在他耳后。 他将烟灰弹进雨中,把烟拿远了些问:“不能闻烟味?” 末了看见乔溪没有回答,裴叙像只猫一样皱着鼻头笑了下,“过段时间就戒了。” 脱离了昏昏沉沉的大脑,乔溪方才留意到裴叙穿着衬衫,没有系领带,解开了几颗扣子,下身还是西裤,外套被他扔在了床边的沙发上。 眉钉和耳钉都被摘下了,头发也仔细打理过,露出了额头。 “今天有个重要的会议。”裴叙察觉到乔溪打量的视线,解释说。 “我怎么在你家?”比起裴叙的正装模样,乔溪显然更关心这个问题。 “你没带钥匙,”裴叙顿了顿,“或者说,我没有找到,所以就带你来了我这里。” 他指间的烟燃到了尽头,掐灭后又从烟盒中抽了一支出来。 ”裴叙。”乔溪无意识地开口。 “啪嗒——” 打火机的火光刹那间照亮了裴叙的侧脸,他闻声抬眸看向乔溪。 “你头发湿了。” 乔溪并不知道该对他说什么,后知后觉找到这个理由。 裴叙看了看雨,再看了看她。 “我原来站这么久了。”他恍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