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觉轻松了许多,压在心口多日的那团沉重的气,似乎也被太阳的光芒而被驱散。日出结束,聚集起来人群四散开去,洛清收起三脚架,拿着相机开始搜寻吴葭的踪迹。当她看到吴葭已经走到了舍身崖边缘,还在伸头往外瞧时,心尖都在打颤颤,负重跑到她身后不远处,整个人处于警备状态。上一次和连如若来得时候吴葭就想在舍身崖看看,但连如若死活不肯,让她心里留有不小的遗憾,这一次没有人阻拦,她终于可以正大光明站在据说是中国旅游景点里自杀率最高的一处,体会一下它是否真的有迷惑人放弃生命的魔力。崖下尽是白茫茫的雾气,什么都看不见,她记不清是听谁说过有路可以通到崖下,自杀的人并不一定都能成功,如果不是命中注定该死的人,崖下的佛手会把人接住等着救援人员的到来。所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幸存下来的人,肯定就会好好生活到生命尽头那一天,再不会有轻生的念头。那,自己要不要也跳一次呢?吴葭已经临近崖边,离她不远处还有几个摆POSE拍照的游客,她用眼角稍稍瞥了一眼,顺势朝前迈了一小步,心跳跟着迅速加快,呼吸也紧促起来。如果,只是如果,她真的跳下去了,有几个人会真心实意为她哭?她后腿并没有迈出去,反而后退了几步,自嘲地笑了笑。不知怎么的,连如若的脸突然就出现在眼前,他的表情很复杂,有愤怒,有难过,还有不舍,他的声音也出现在耳边,说的是:“如芷,我想你都快想疯了,你回来吧。”霎时,她整个人都乱了,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出现的、那些在梦境里出现过的画面飞速而混乱的在脑中播放,全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在叫嚣,都在哭闹,都在逼她将关于连如若的一切清除出去。可是她做不到,没有原因,就是做不到。明明,这是早就该做的事情,也是最该做的事情,可就是做不到!“你是不是其实对他有感情,难道说,你喜欢他?”一个怪异而机械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没有!”吴葭矢口否认,“他把我害成这样,我怎么会喜欢他!”“别骗你自己了,都隔了这么久,你为什么还忘不掉他,你不知道但我晓得,你好几次都把连天何给当成了他,这就是抹不掉的证据!!”那个声音也不甘示弱,变得很刺耳。把连天何认成是……他?吴葭凌乱了,脑海里根本没有这样一段记忆,分明每一次看见连如若都是在梦里,没有在现实里见过他,况且连天何和他又不是很像。“难以置信吧,觉得自己不可能那个样子吧,但我告诉你,我说的每一个字都是事实,你可以亲自打电话向连天何求证!”“不会的,不会的,不是这样的,根本不是这样的……!”突如其来的真相吴葭不能接受,那个该死的声音一定是在开玩笑,自己怎么可能是那种人——电视里经常演的那种受了丈夫很多虐待却始终没想过要离开的女人,而且就算被丈夫抛弃,只要丈夫说几句好话,就一定会迎上去,带着伤口微笑。不可能,自己怎么可能是那样的人!她发疯了似的跑到金铸十方普贤圣像面前,“扑通”一声双膝跪地,仰头注视庄严宝相的佛像,嘴里喃喃道:“您告诉我,我不是那样的人,他怎么可能烙印在我心里,您帮我把他清除出去好不好?”她双手在胸前合十,虔诚地拜了三下,第三下低下头后,就没有再起来。因为,她哭了,在峨眉金顶嚎啕大哭,要把体内关于连如若的一切都清除掉,她要做一个完完全全和连如若无关的人。佛像周围的游客看到这种行为异常的人无不脸色微变,眼带同情走远了些,留出足够的空间。他们才不会在意究竟是怎样的原因让一个女子情绪崩溃,这是一个和他们生命完全无关的人,自己都顾不了,哪还有心思去顾他人。洛清走到吴葭身旁不远处,用手机拍下了这一幕,编辑成彩信发送到了连天何手机上,还附带了一句话:“草草她,快要走出来了,你要做好准备,当她停靠的港湾。”放下手机,她想起了几天之前在一线天的时候,吴葭抬头仰望从两山之间狭窄的缝隙,明明光线有点刺眼,但她久久都没有动,那眼神,就像是一只渴望冲破牢笼飞向天空的鸟儿,只差那最后一份决心和助力,就能得到自由。当时她问:“觉得自己能走出去么?”吴葭的回答很坚定:“可以,一定可以。”现在吴葭在践行自己说过的话,靠着自身的力量一步步走出那个画地为牢的圈。洛清在心里大大舒了口气,庆幸自己没有把人导入歧途。过了很久,吴葭才缓缓站起来,因为跪太久身形有些不稳,在高海拔处哭了许久,头也有点痛,整个人都晕乎乎的,洛清连忙上去扶住她。“没事,我自己可以走。”吴葭一双眼睛通红,说话还有鼻音。洛清从衣服口袋里拿出纸巾,“擦擦吧,满脸都是泪,还好我心理承受能力好,一会儿就做缆车下去,走下去你腿肯定受不了。”“可是,这一次,我想走路。”“不行!”洛清高声喝斥,“别拿身体开玩笑,你想虐自己就要一虐到底啊,到时候腿出问题了哪里都去不了,看你怎么办!”吴葭只好妥协,乖乖被搀扶着乘坐缆车下了金顶,天开始变得有点阴沉。从缆车出口到雷洞坪有一段大概半个小时的下坡路,因为吴葭腿还有点疼,两个人走得很慢,快到终点时,吴葭的电话响起来。拿出来一看,是连天何打来的。按下接听键,她却不知道要说什么,只能保持沉默,而电话另一边的人也没有出声。一时间,通话气氛特别诡异。三十秒之后,连天何终于忍不住在电话里咳了一声,用明明想要关心又没做好准备的奇怪声音叫了声草草。听见连天何的声音,吴葭原本缓和点的情绪立刻有了逆回之势,鼓起勇气说出一句“恩,我在听。”时,有些哽咽。其实连天何并不知道要说什么,看了洛清发来的彩信后他的思绪也很混乱。她跪在佛像面前,侧脸并不清晰,但他仿佛能够感受到她的情绪一般,莫名开始不好受。“你……现在在什么地方?”回答他的是吴葭的哭声。“不许哭!又不是小孩子,哭什么哭!”连天何对哭泣没有抵抗力,他怕自己一心软就说出让她回去的话。吴葭接下来说出口的话让连天何想冒火也冒不起来,“馒头爸爸,我好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