壮士扼腕
林澈不清楚自己是被这梦惊醒的还是被手机震醒的。无论是什么,她都太庆幸自己能在那梦魇中逃脱,得以喘息。她下意识的去摸手机,看到了霍城发来的微信:“过来。”林澈坐起了身,看着窗外出神,等她再去回忆刚才的梦,就只剩下心惊。她不明白这个梦预示着什么,只不过等到她出门,进了隔壁,都还没稳下心神。*霍城:“林知书跟我爸认识?”他惊讶,已经近乎震惊。要说他前一秒还在为林知书的壮士断腕感到敬佩,如今则是实打实的诧异。光是看林知书的档案,就能让人察觉出他的精明。可林知书再怎么精明,也不过是个校长级别的人物。教育跟地产,隔行如隔山。霍城怎么也没想过把他跟他爸联系在一起。两人接触的行业看起来八竿子打不着一瞥。可如今,事实就在眼前,叫他不得不信。代凯:“年轻时,两人就该认识。那时董事长正政府里任办公室主任,只是到后来,不知是因为什么,来往就少了、关系也淡了。”霍城:“淡不淡,谁知道呢。”他轻轻一句,问得代凯错愕。代凯一句话定了林知书跟霍国云的关系,可那些藏在暗里的,背地的联系,是他怎么也查不到的。霍城却没在意,他若有所思,问道:“林知书是1990年当的校长?”代凯:“没错。”霍城:“行了,你先回去吧。”霍城一人在办公室里呆了许久,他需要些时间消化和整理代凯给他提供的信息,这些信息是碎片,是拼图,需要他来当那个穿针引线的人。可有一点,到如今已经无比清晰。林知书的入狱是早在先前就设计好的,甚至是他自己计划的,又串通乡下的亲属实施的。他自露破绽,一手将自己送上法庭。林澈和王正平想要追查的背后指使,可那背后的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又如何去追,如何去查?自古一句,蝮蛇一螫手,壮士即解腕。林知书丢卒保车,不惜毁了自己的前程和时间,甚至不惜搭上了路静婷,那他想掩盖的定是比这区区几万更晦暗的东西。丢了权,既是钱。是几千万,是几个亿?还是几十亿?代凯查不出林知书这般做的理由,他手腕高明,这一劫过后,从根本了了东窗事发的可能。如今林知书已然出狱,且经过特赦,成了个真正自由之人。向他这种细致入微又掌控全局的人,在入狱之前,肯定已经做好了假释的准备,不然在他和路静婷的监区档案里,也不会获下如此多的表彰和奖励。再往深处想,若是他早就料到国家在这70周年会立下的特赦的法令,他用了短短两年,换了后半生的太平,那又是多可怕的人心。霍城不敢再想,他下不了定论。他点了根烟,驱车回了春和景明。*林澈知道霍城家的门锁密码。她不声不响地进了门,还没等她把鞋换下,就听到沙发那边传来的声音:“来了。”霍城站起,他换了身较为休闲的衣服,不再是她常见的西装革履。林澈应了声:“嗯。”霍城两三步走来,把林澈给圈进怀里:“怎么了,刚才不还说想我。”“鬼说的。”林澈瞪了他眼,推着他就往阳台那去。光天化日的,两人在沙发上腻歪了会儿,又是亲亲又是抱抱,却都止在了最后那步。林澈坐在了霍城边上,他心疼她冰凉凉的脚,放在手心里握着。林澈低着头,不知怎么的跟他提起了刚才的梦,那橙黄色的囚服,和那用钢筋泥瓦塑成的牢笼。可这些事就像是叙事般的被她一句带过,平静的,淡然的,根本没有跟他继续讨论的打算。像是她说过了,就散了。“我爸说,有时间一起吃饭,要看看你有多大本事。”她提起来别的,抬起头看向他。霍城挠了下她脚心,笑道:“我有多大本事,不是你最知道。”林澈把脚往回缩,却被他牢牢握着。她踢了他一脚,道:“知道什么,你脸皮厚不厚我倒是知道。”霍城:“是该见见,见过了丈母娘,也该见老丈人了。”“我爸妈还不知道新闻的事。”她言下之意是她没跟路静婷他们提过假订婚的消息,她既没提过,也不准备说。“我知道,”霍城笑,他不介意。更何况,若是订婚,他怎么会只给林澈一个在网上的,连个实物都没有的形式。他笑着补充,“我妈对你一直很满意。”他往前挪过了些,把林澈给抱进怀里。虽说他心里对于林家的案子已经掌握了七八,可他从前的想法依旧没有变化。他所掌握的内幕都不该让林澈知道,目前来说,让林澈一直以为父母的案子是冤案依旧是最好的选择。林澈为父母的案件焦灼了两年,若是没了这中间曲折,也不会成全了他的心思。他身上穿着灰色的羊绒衫,又温暖又柔软。是错觉吧,同样是开着暖气的房里,林澈却在霍城这却觉不出像家里般的冷感。她任着他抱着,刚才那被丢了的魂又给她找回来了,林澈将身体起了些,将重量都压在他身上。她搂着他,脑袋埋进他的脖颈里。她呼出来的气息让那处的皮肤变得又湿又暖,林澈闭着眼,深吸了口气。“霍城。”林澈闷闷地叫他。“嗯?”他拍着她的背,又顺了顺她的发。“有你真好。”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