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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蒙上了一层隐隐的不安。女史娮劝她凡事都有个过程,不必cao之过急。子慕带去的都是都城最精锐的士兵,完全可以与姬如烈一决高下,扶渊一定可以平安归来,只不过是早晚问题。扶音却没有那么乐观,自从子慕走后,她便一直做噩梦,这种情况直到今日也未有好转。不是梦见她的阿渊哥哥闭着双眼倒在血泊中,就是那道飘渺的身影渐行渐远,直到月白的衣角也一并消失天边月色里,如同从未来过这世间。她挣扎着醒来,眼前一片荒芜,心口像是被拉开了个大口子,不要命地往里灌着冷风。拿起放在床边的几十封书信,扶音看了又看,又紧紧贴在心口,仿佛这样便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的气息。再过一日,或许再过一日,她就能等到阿渊哥哥与子慕一并归来。那时的她,定要冲出城门,来到他的马下,他会惊喜地下马,狠狠抱住她,她会尽情和他撒娇,枕在他的膝上,将这三年的寂寞与情思缓缓地说给他听。她终究没能等到那一天。翌日,宋宫传来急报,举国震惊。太子扶渊在楚为质,三年有哉,期间心含怨恨隐忍不发,实则早有不轨之心。回国那日,太子携楚国将领兵临晏城,意图兵变称王,幸得右相姬如烈英威护君,千钧一发之际将一众兵马射杀于城墙之下,万箭齐发,太子立毙。扶音听到最后这两个字眼,很久都没有反应过来,仿佛这两个字她再也不认识,也不会读,她要花好久才能明白其中的意思。祸不单行,悲剧的到来总是接踵而至的。隔日,那只雪白的信鸽轻车熟路地飞进长乐宫的内殿,带来确凿的消息。子慕在路上被伏击,死伤惨重,大部分人马已葬身于深山中,剩余人马赶到时,只剩下太子梓宫。发信之人应当是剩下最后一丝力气,苟延残喘着写下这封信的,字迹潦草,血迹斑斑,个中惨况恍若浮现在眼前。扶音原本是不信的。拿到这封信后,她坐在长乐宫高高的玉阶上,发了好长一会儿呆,从暮色四合,到星汉西流,到晨光熹微,她一动不动。如同一尊没有感情的仕女雕塑,周身都似笼上了一层薄薄的霜雪。她的眼睛乌黑幽暗,却没有一丝亮光,如突然黯淡的星辰。她的脸色白的可怕,在清晨的朝露天光下,更显出一种诡异的美来,不似生人。直到鸦青色的长睫轻眨了下,落下一场迟来的雪。整整一夜,扶音都这样坐在高高的玉阶上,怀里紧紧抱着泛黄的信封,失神般地遥望着不知名的远方,似有喃喃自语,却听不太清,仿佛说话的人连开口的力气也被抽走。“立毙···立毙···啊···就是阿渊哥哥走了啊···走了就是···就是···”他死了。没和她说一声就死了。听到宫女们说,他的尸骨被埋于晏城最荒凉的山丘,因为谋反之罪不得入故国都城。晏城与都城千里之遥,就连魂魄归来,也会找不到归来的路途。生生世世,都不能返回故国。心脏仿佛被人掏了出来,再随意塞了一把外面的冰雪进去,让她连呼吸都是痛的。他怎么可以这样?怎么可以这样?明明再过几日便是他的生辰,她满心欢喜地为他准备了许多惊喜。幼时与他呆过的梅园如今被她打理得好好的,她还特意命人移栽了几株开得极盛的红梅,等着他回来再与她在梅花树下堆两个手牵手的雪人。明明她这几年跟着嬷嬷苦练手艺,做海棠酥的手艺日渐精湛,早已熬夜做好了两碟好看精致的海棠酥,就放在长乐宫的内殿,他一回来,她就与他一并分食,弥补信中憾事。明明他在每次的来信中都说让自己乖乖等着他回来,她便一直很听他的话。乖乖呆在长乐宫,不去招惹如夫人,乖乖照顾自己,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好好生活。可怎么到头来,负约的人是他?“阿渊哥哥,你怎么骗阿音?”少女轻启朱唇,目光毫无焦点的落在前方,大殿内十分空旷,养着荷花的池子在深冬早已冬眠,那年年开放的并蒂莲早已不见昔日绚烂,只余下枯黄的枝干,在寒风中垂着,来年的夏天,还有很远,很远,似乎永远不会到来。作者有话说:跟着我默念三遍,这真的是个绝世甜文!马上就开始发糖【火速逃离飞天而去肥章第八十四章有云,秦穆公有幼女,女周岁,宫中陈盘,女独取此玉,弄之不舍,因名弄玉。弄玉年十五,忽一日,梦见西南方天门洞开,一美丈夫羽冠鹤氅,骑彩凤自天而下,立于凤台之上。谓弄玉曰:“我乃太华山之主也。上帝命我与尔结为婚姻,当以中秋日相见,宿缘应尔。”乃于腰间解赤玉箫,倚栏吹之。弄玉猛然惊觉,梦中景象,宛然在目。乃使孟明以梦中形象,于太华山访之。孟明登太华山,至明星岩下,果见一人羽冠鹤氅,玉貌丹唇,飘飘然有超尘出俗之姿。穆公命太史择日婚配,送至凤楼,与弄玉成亲。萧史教弄玉吹萧,忽然一夜,萧史乘赤龙,弄玉乘紫龙,自凤台翔云而去。彼时与阿渊哥哥共读这段神话,扶音总是十分羡慕弄玉萧史二人,飞天而去,自由自在,再无烦忧。她以为有朝一日,就算他们二人不能逍遥天地间,也能于人间白首。原来,连这也是奢望。城墙很高,高的让人莫名害怕,从上望去,下面黑漆漆的一片,仿佛夜色张大的嘴,能将任何东西吞噬进去,不留一丝痕迹。扶音站在城墙上,乌发被晚风吹起,划破胧胧月色,脸庞如玉,胜过一旁的新雪。扶音抬头望向夜空,有点点莹白落在她的脸上,温柔的,轻缓地,让她想起上一回下雪时,那人覆在她脸颊上的双手。又下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