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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回下雪,还是他走的那天。他说过要陪着她赏下一场雪。今夜,是太子扶渊二十三岁的生辰。他刚过弱冠之年,正是美好的年纪,却因一场阴谋戛然而止,绚烂来不及开头便被人硬生生掐断,煎熬刚刚渡过便是早已安排好的死局。他宛如降临人间的凤凰,惊才绝艳,光动诸国,可惜老天不舍得他在污浊的人世滞留太久,便急急把他召回去了,世上仿佛再没人记得他。宫中无人敢提及他,如今如夫人几乎把持了整个朝政,宫中所有人皆是噤若寒蝉,缄默不语,仿佛没有人记得这个日子。只剩下她,在不再耀眼的长乐宫内,仔仔细细地,一针一线的将她准备的荷包绣好。她将他与她的东西整整齐齐地放在长乐宫内殿最隐秘的阁子里,藏得很深,百年之后,世人也永远不会知道他们二人相爱的秘密。雪花越落越大,扶音伸手接住一瓣,笑的很温柔,月光也因为她的笑靥变得皎洁起来,似乎为世间难得的倾城之色流连驻足。“阿渊哥哥,你一人在天上,赏雪会很孤单吧?”城墙不远处,黑压压的军队如同隐在黑夜中的浓雾,整齐迅速地向着宋宫奔来。阵势浩大凶猛,一时之间,竟显得巍峨的宋宫有些渺小。为首的那人一刻也等不及,心急如焚地往回赶,身后跟着同样风尘仆仆的子慕,他的骏马上挂着一个血淋淋的布袋,里面装的正是姬如烈的头颅。正如王姬料想的那样,他带着一队人马昼夜不休地终于在姬如烈之前赶到晏城,与太子回合,多亏了另一队人手的声东击西,让多疑的姬如烈在途中耽误了片刻,给他争取了时间。拿着怀里一直护着的玉坠递给太子,子慕说明了一切缘由。却没想到太子早已收到消息,前来迎接的姬如烈被如夫人收买,要取他的性命,他根本没打算进晏城。回国的路途远远不止晏城一个入口,再往前行几十里,就是邺城,邺城的太守一直以来是他的心腹,他早已命人打点好一切。二人联手,再加上楚国并未离开的护送军队,一举拿下了姬如烈极其人马,太子于人流之中,一箭射中姬如烈的胸口,王已被擒,剩下的士兵没怎么用工夫就投降了,全部就地处斩。为了不打草惊蛇,众人将此事按下不发,随即便向着都城前进。当天,扶渊便立刻让信鸽传信给扶音,让她放心,自己无虞,一定赶回来陪她赏雪。谁知归来途中,亲信传来消息,许久未见信鸽归来,扶渊便猜到不妙,有人想做困兽之斗,命令人马全速前进,一刻也不敢停,直到远远地望见熟悉的城墙,以及,城墙上的那个人。每晚都在梦里出现的那个人,令他魂牵梦萦的那个人,站在城墙上。他几乎要肝胆俱裂。雪越下越大,淹没了马蹄,行走的越发艰难,扶渊的双目仿佛要燃出火来,大手因为用力握紧缰绳已经被勒出血痕,仍旧不敢移开一丝丝视线。身下的骏马流风一般向着城墙奔去,溅起片片雪花。快得如同照亮凡尘之中一切阴霾的月光。扶音亲吻了一下那瓣雪花,它却固执地不愿融化在她的手心。像是想起了什么,扶音笑了:“阿渊哥哥,这下阿音抓住你啦。”她闭上眼睛,仿佛见到了那人的笑脸,一如既往的好看,亘古不变的温柔,每次他朝着她笑时,总能轻易吹起她心中一池春水。握着那片雪花,扶音从城墙一跃而下。这场雪,说好要与你一并赏的。阿音来陪你赏雪。耳边是风声簌簌,眼前是万丈天光,乌发在夜空中挥舞成一段飘摇的墨色,她第一次发现,原来落雪是这么美,络绎不绝的雪花向她袭来,落在她的脸上,唇上,发间,热情地拥抱着她,亲吻着她。恍惚间,扶音仿佛听到了那人撕心裂肺的声音:“阿音——————”随后是疾驰的马蹄声,声声敲打着她的耳膜,一道比风更快的人影急急扑上来,狠狠地抱住她,那人仿佛不要命了,不顾自己双手骨头咔嚓作响,将她牢牢按在胸口,仿佛要将她嵌进身体里才甘心。熟悉的气息涌来,扶音觉得不可思议,那人,那人·····一股巨大的压抑从心口袭来,她还来不及睁眼仔细看看他,便晕过去了。作者有话说:开始发糖!现世·逼宫肥章第八十五章记载:宋恒公二十三年,太子扶渊质于齐,三年期满。彼时,宋王嬖爱如夫人,如夫人所言,宋王无有不听者。王日渐冷落朝政。归国之日,右相起异心,于晏城兵变,太子早有察觉,乱军皆伏诛。三日后,宋王姬为谗言所害,于万丈城墙一跃而下,幸得太子所救,太子为其复仇,诛杀朝中余党,肃清政敌,以君王之势,使雷霆手段,宋国诸臣无不噤若寒蝉,供认不讳。后人曰,太子扶渊惊才绝艳,幼时便有治国之才,成年时英勇果决,运筹帷幄,识破魏姬计谋,挽救宋国于水火之中,诸国皆敬。唯独宠爱王姬尤甚,不婚不yin,无心后事,为后人所诟病。扶音仿佛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中她和阿渊哥哥一起走过了一条很长的路,爬过数座高山,跨过冰冷长河,向着世外桃源追寻而去,可是眼前的迷雾越来越重,她再也拉不住他的手,看不清他的脸,他就这样隔着她,不远不近,但是始终有一层薄雾,任凭她怎么努力也看不清他的脸。她的意识迷糊不清,分不清这究竟是是梦境还是现实,只记得城墙下那片苍茫的雪地,而她越陷越深。她不知道的是,在她昏迷期间,扶渊左手如抱孩童那般紧紧抱着她,右手握着纯钧剑,骑在矫健的骏马上,身后是黑压压的军队,子慕捧着血淋淋的人头冷峻地跟在他的身后,于大雪之中进了城门。“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