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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刀笔”!了不起!怪不得人家能成有名的刀笔吏呢,请他还真请对了,那钱花得不冤!李达天见此,再无话可说,刚要拍下惊堂木,就见潘金莲擦了泪,冷笑道:“呵,既然你们要与我两清,那咱们就好生掰扯清楚!”迎儿心道:都这地步了,还有啥不好掰扯的?这三年来,只有她欠俺们家的,就不信她还能扯出什么花样来。“启禀大人,要休妻也罢,和离也罢,我与武大郎财物可得一是一,二是二的分割清楚。”说着就见她从怀里拽出根红线来,下头坠了个宝葫芦样式的坠子。葫芦口一拔开,从里头拿出个小纸条来……突然,“躺着”的武大郎就面色一变,险些激动得翻身起来。只见她展开纸条,巴掌大一张薄纸出现在众人面前。大家皆奇怪,她这般神秘兮兮的举动,莫非是个什么重要东西?迎儿心口突然就砰砰跳起来,有种不好的预感。“这是当日武大同我娘借钱的借票,还请大人过目。”有皂隶呈上,主簿接过去,眯缝着眼念道:“立借票人武植,系阳谷县人,为因生意周转,无钱维续,凭保人潘氏六姐儿,借到岳母潘杨氏名下白银一百两,月利三分,以单利计,入手用度。约至次年,本利交还,不致少欠。恐后无凭,立此借票存照。”【2】迎儿脑内“轰”一声,险些晕过去!一百两三分利的债啊!她爹是什么时候借的?迎儿下意识回头,见武大亦涨红了脸说不出话来……看来是真的了。孟玉良接过借票,仔细看了,对她点点头。迎儿深呼吸一口,忍住胸间气怒,沉声问:“爹这是怎么回事?”武大郎羞红了脸,半晌才吞吞吐吐道:“俺……年前买房子不是没钱麽……俺就……”可当日的房子明明只花了四十五两啊!她记得当时不够着二十五两,潘金莲还说要卖了她呢……“既现今要休弃我,那我也不再作这保人,欠着我娘的也该还了。”潘金莲说着,转向主簿,道:“还请大人明察秋毫。”主簿拿出算盘,问清是腊月间借的债,那至今便是七个月,按单利算,光利息二十一两,本利合计则一百二十一两。众人大惊,想不到武大郎还同潘姥姥借过钱啊,借了恁大笔银子不说,收的利钱……也挺重的,若非亲眼所见,不敢相信会有这般厉害的岳母。迎儿大怒,好好的她爹偏出这叉子,若非在人前,不然非得好好说说他了,做什么事之前能不能先同她商量商量?通个气儿也是好的,非得到紧要关头打她个措手不及,他到底还是不是她亲爹了?旁人就欺负他老实人没脑子了!知县忙道:“既如此,你二人做不了夫妻,钱财自要交割清楚,两相抵消后,武大需再付十四两与潘氏。”接下来的事,迎儿终其一生不想再回想。最终,众望所归的,武家官司赢了。按其状纸上的合理诉求,倒赔了十四两出去,主簿当面销毁了借票,继室潘氏被休弃,且按律再判三年徒刑。当场收押大牢,择日流徒。一行人簇拥着武大郎父女离开衙门,从今日起,他们终于摆脱潘金莲了!本来还能额外的薅一把羊毛回来的,皆因那借票的叉子,迎儿本应该欢喜异常的心情,也低落不少。眼见着出了门,迎儿叹口气,强打起精神来,招呼道:“诸位叔婶哥哥,今日多亏了你们帮衬,迎儿感激不尽,特在迎客楼略设薄酒,感谢各位!”众人纷纷应好,跟着她去了酒楼。这迎客路是半年前才开起来的,据说其东家十分了得,是东京城的什么大官儿,能同官家说得上话的那种官儿,就是本地泼皮无赖也不敢上去招惹的。不止不敢有人招惹,就是价格也要比寻常馆子贵些。半年生意本也就只存下九十来两,损失了十五两不说,又赔出去十四两,这一场官司拢共损失了三十两!还不算请讼师与吃药的……迎儿心疼不已,但别人帮了她家忙,该花的钱得花,该还的人情还是得还,遂咬咬牙,也不抠门,大家想吃啥吃啥,桌上又代她父亲挨桌的敬酒感谢,好听话说了一箩筐,众人直吃到天黑方罢。街坊感慨:“武大叔这回可扬眉吐气了,不是俺说,那潘氏俺早就看不过眼了,大叔恁好一人,反被她拖累了名声,如今没了她,咱们可得好生走动了!”武大郎一听,晓得他先前是真想错了,同那妇人做夫妻,他一个男人,一位父亲的面子里子全丢尽了……兴头上也喝了好几盅酒,被迎儿扶着家去。姚二叔几人送他们至门口,忽听“噼里啪啦”一阵炮仗声,原是狗儿那小机灵买了炮仗哩!随着那炮仗声,武家半辈子……哦,不,两辈子的霉气都一扫而空!狗儿与翠莲还用艾叶在楼上楼下的熏过一回。众人围坐一处,说了不少好话,都劝他们:“如今样样顺了,好生将日子过起来,生意做起来,今后给迎儿找个好婆家,大兄弟你也就万事不愁了!”迎儿假装羞臊,一个人去厨房发了面——多耽搁一日,就得多出一日的亏损来呢。第50章开解送走诸人,洗刷过茶杯用具,狗儿见迎儿还窝厨房不肯出来,就叫道:“娘子咋还不歇着?明日还得早起哩!”迎儿心内不爽快,又不好意思说是因钱闹的,只闷闷不乐出了屋。“丫头,且等等,你今日……不痛快?”迎儿点点头,按理说本是她两辈子来最畅快的一日了,可她一点儿都高兴不起来!“是因着那借票之事?”武大郎小心翼翼问道。迎儿点点头,欲言又止。“那借票……俺本想着,你还小,就不同你说了。”“俺哪里小了?就因为俺小,爹你什么都将俺蒙在鼓里!若非俺被蒙在鼓里,今日也就不会倒这霉!”说着愈发生气了。“那……不是也没赔多少钱嘛?”武大眼神闪烁,有些不敢看她。迎儿愈发气不打一处来,什么叫没赔多少钱?若非她拿了账本去,判了她一百零七两,扛下大头来,他们这半年的血汗钱都得赔出去了!他有没有想过,若他们没有开起铺子来,光这一百二十一两的债务,他们都得没活路了!“爹你何时才能长点心啊?年前不是说房子只买作四十五两麽?那时候又没啥生意,你做什么要借一百两?”还有那一百两都花哪儿去了……那可是笔巨财啊!就是扔水里也能听见个响声。武大郎先是不肯说,被逼得急了,只得无奈的叹口气,道:“她那日说要卖你换房钱,俺咋狠得下那心来,她又说不卖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