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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商是以,待到午时饭后,瞧着屋外仍旧是热得引人生畏,我便也无意出门晒着,干脆铺了张竹席跪坐在地上,整理随行药箱中久久未经擦拭的银针。——陆羡河上次留下的东西不多也不少,但大多都算得上是实用。我将它们一字排开来,仔细清点了一番,最后留了所有的药方在书柜里,而银针和小刀带在了身上,同腰间的柳叶刀悬挂于一处。忙完了手头上的一切杂务,又去后院的灶台上生了火,将日服的汤药煎好了放到一边晾着,等它温度稍稍降了那么一点下去,方才端起来将其一饮而尽。事毕,觉着无聊,便侧卧在案边的凉席上预备着翻看几页医书,然而方一微微抬头,便正好瞧见了天花板上似是缝隙一般向左蜿蜒的粗糙纹路。我并未走近了去看,想起昨夜沐樾言曾严肃叮嘱我的事情,便更是没敢上去把那层缝隙揭开。依照姜云迟之前的说法,这间客栈地下室里所通达的地方,应该正好是对面辞容楼的最底层——具体的方位我没有仔细推敲过,只是偶尔能自头顶闻得几声微渺的曲音,若有若无地,似一缕清风在浅吟低唱。我兀自站在那桌案边上盯着瞧了一会儿,没能瞧出一朵花来,自觉无趣,便又接着趴了回去,中途姜云迟折回来翻箱倒柜地拿了一批文书,见我懒得像只猫儿似的,一双眼睛就直勾勾地朝那天花板上看,忙是在我面前挥了挥手,皱着眉头唬我道:“哎哎哎,盯着乱看什么呐,想上去揭啊?小心头都给你打掉!”“没想揭。”我淡声辩驳道,“就是瞧着你们这般费尽了心思,为何不直接派人到辞容楼里打探一番呢?”“你想得倒是容易,如今这辞容楼的主人不在,那姓段的狗贼也是不在的,谁知道他们把剩下的眼线安插在哪儿了——就昨天,樾言才在城门往北的地方拦下了一批物资,直接连人带箱子一起沉了河,这会儿他们接应的那头没能收到东西,心里准该慌着呢。”姜云迟撇着嘴把玩着手里的一卷竹简,边向上抛边低声埋怨道,“在现在这个节骨眼上,只要一个不慎露了馅,咱们算是全部得完。”“呃……那物资箱里装的是什么,你们打开看过了吗?”听到这里,我忍不住出声问她道。“是玉。”姜云迟轻描淡写道,“看质地,是上好的古玉,价值不菲。”心中一动,我险些惊呼出声道:“古玉……?投河啦?”“是啊,不然怎么着?还得往我们自己家里运啊!”姜云迟瞧着我一副瞠目结舌的样子,权当我是一心贪财,便嗤笑了两声,卖力地损了我道:“你知道盛忡流手上那批东西有多脏吗——死人手里拿的,古墓底下挖的,要什么有什么,且一个比一个邪乎……先不说这些黑货进不进得了屋,若是真要将扣下来的私物往我们这边送,怕是还没送到一半,就要暴露了行踪。届时全城大小十来余点,都要被他们一网打尽……”我听她说得这般厉害,一时倒没觉有多么吓人——那些历来价值连城的古玩玉器,只要愈是来历不明,便愈发会在人后的黑市里彰显其光彩。我心中虽始终有异,却并非为了那笔陡然流失的巨额钱财而遗憾慨叹,只是对玉石一事颇为介意,遂每每无意听及相关的事情,便会忍不住前去稍作探究。当日暮色渐沉,晚风升温,一直挨到沐樾言晚归之时,桌案上燃起的一支蜡烛已是耗得只剩下一截枯瘦的烛芯。我屈身窝在床榻里端,听得耳畔熟悉的脚步声响,便立刻下床踩在鞋上,借着屋中晦暗不明的光线伸手替他宽衣。衣带方解到一半,约莫是瞧着我眼底略微有些恍惚失神,沐樾言便侧首过来低声对我道:“你若是乏了,就先睡着吧,我还剩下一批密信要写。”“无事,我来替你研墨。”蓦然得他一声提醒,我回过神来,即刻屈膝坐回桌案边上,替他点了一支新的蜡烛道,“我白日里且算是睡得足了,如今好不容易熬得你回来,便想多陪你坐一会儿。”沐樾言垂眸望了我的双眼,旋即淡然出声推测道:“我见你今日精神有些不振,可是心里藏了些什么事情?”沐樾言不愧是沐樾言,不过是随缘瞥了我那么一眼,便能将我一次打量得透彻。我知他向来是心思明白的,便也无意对他什么都瞒,轻咳了两声,即是毫不含糊地应答他道:“也没什么要紧事,不过是听得姜jiejie无意提了两句,说你们昨天拦下的那批黑货里,装的都是玉器……如此一来,那对面辞容楼里的盛忡流,莫不是个玉商?”沐樾言蹙了眉,凝声问道:“怎么了?为何突然问这些?”我凑了过去,拿胳膊蹭他道:“就问问。”他拿我没有办法,便只好如实应道:“严格来说的话,不算。我近来查到的东西不多,对于盛忡流的了解尚浅,唯一能够知道的就是,他私下垄/断的范围很广,可以说是背后支持段琬夜推翻政权的主要财源……至于那些金银玉石,只不过是他手中掌控的一部分罢了。”“……那他是和段琬夜颇为交好?”我木然道。沐樾言叹了口气,曲指刮了我的鼻尖道:“想得太简单了。”“那……他是和段琬夜身边的某个人颇为交好?”我又道。沐樾言沉默了一阵,道:“有待考究……不过,也不一定。”一时听他说得云里雾里,我有些迷惘无措地趴回了案上,悻悻然道:“算了……我不问了。你这话,说了跟没说一样……”“你想问什么?”沐樾言认真道,“说清楚,我必定知无不言。”“没什……”我张了张嘴,方想告诉他我不过是下意识的直觉在作祟,然而一仰起头来,就望见天花板上那一条曲折朝右的缝隙,像是一弯细长的径流。等等……声音顿了一顿,我扯着沐樾言的衣角,皱眉问道:“阿言啊……”“嗯?”沐樾言轻轻应了一声。“天花板上的木头盖子,这样站了看着,是向右的吗……”我疑惑道,“适才姜jiejie来的时候,我瞧着还是偏左的啊,莫不是我瞎了?”他并未说话,只是陡然回过了头来,望着头顶缝隙所在的方向,眸色渐渐趋向于寒凉。下一个瞬间,腰间宛若冰霜般尖锐的长刀已是赫然出鞘,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径直朝上,狠狠地刺了下去。我瞳孔一阵急剧的紧缩,一时还并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一滴猩红而又粘稠的液体,就顺着那道缝隙淌了下来,霎时在案间雪白的纸上绽开一朵暗沉的花。紧接着,染红的刀尖迅速抽了出来,沐樾言探身上前,以手中刀鞘将天花板上脆弱的薄盖轻轻揭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