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遥点点头,笑着道:“不过并非只舅老爷一家,西安四大名商都收到了,可惜秦王宴请前晚贪杯喝酒,身上起了疹子,脸上也有,开席时隔着屏风请众人饮酒,没有露面,舅老爷也没能一睹真容。”谢澜音又捏了块儿桂花糕,小声哼道:“害我白跪了那么久,活该他起疹子。”小姑娘斤斤计较也可爱,陆遥笑笑,忽然有风吹了过来,劲儿头还不小。陆遥心中微动,走到窗前,见湖面上波浪不知何时大了起来,再看天上,远处乌云滚滚而来,登时皱眉,转身道:“要下雨了,你们赶紧回去吧。”望着湖面的风浪,谢澜音吃到一半的桂花糕突然没了味道。要下雨了,父亲他们现在在海上,还是已经回来了?她希望回来了,可是这时候……谢澜桥同样担心,姐妹俩忐忑不安地回了谢府,才下马车,豆大的雨点砸了下来,被风卷的毫无规律,伞沿压得再低都不管用,短短一段路,赶到母亲那边时,姐妹俩衣摆都湿了。“雨太大,你们先别走了,换我的衣裳凑合一会儿吧。”蒋氏强自镇定,心疼地看着两个女儿。谢澜音小脸发白,担心地问道:“娘,爹爹大姐他们……”“没事的,他们常在海上漂,发现不对肯定早早回来了,不用你们担心。”蒋氏笑着替女儿擦掉脸上一滴雨珠,催她进去换衣裳。谢澜音抿抿唇,乖乖去了。谢澜桥欲言又止,蒋氏摇摇头,不让她说。女儿们进了屋,蒋氏走到窗前,看着外面几欲压顶的滚滚黑云,情不自禁攥紧了衣襟。她希望丈夫女儿已经上岸了。她希望这只是一场小暴雨,而非江南沿海并不罕见的飓风……海上。三艘官船目送倭人远去,才调转船头不久,海上突然风起云涌。谢徽面不改色,发现海风是逆风,迅速命船上官兵收帆,再加快速度回岸。命令吩咐下去,谢徽走到长女身边,沉声道:“澜亭去里面等着,不要出来走动。”风浪太大,深灰色的海水如猛兽,无边无际涌来,要吞没这三艘渺小的船。船身剧烈摇晃,谢澜亭放心不下父亲,说什么都要陪在父亲身边。长女孝顺又不孝,谢徽忙着掌握大局,巡视各处情况,无心多说,吩咐薛九:“送大小姐进去,再让我看到她在外面,军法处置。”“父亲……”谢澜亭还想再争取,手臂突然被人攥住了,那力道如蛮牛,不容拒绝地拉着她往船篷那边走。谢澜亭不想跟着他,船身忽的一个剧烈摇晃,两人一起朝船舷那边栽了下去,薛九及时将她拉到怀里,他重重撞到了船栏,她则撞到了他怀里,结实地像堵墙。“马上进去!”那边谢徽扶着栏杆,大声吼道。“你留在外面,将军只会分心。”薛九紧紧搂着心上人的纤腰,舍不得松开,谁知道下次还有没有机会?谢澜亭根本没注意到他的手放在哪儿,眼看父亲去了船头,拽住了随风摇晃的帆绳,而刚刚站在那里的官兵已经不知被海浪卷到了哪里。谢澜亭眼里满是挣扎,见父亲又朝这边看来,她握紧拳,转身就走。薛九及时松开手,想要跟上去。“我自己进去,你留在外面,替我照看父亲。”谢澜亭头也不回地道,是命令的语气。“好!”薛九大声吼道,目送她进了船篷,他才艰难地朝谢徽那边赶去。晴空万里的天好像一下子黑了,海浪也是黑的,暴雨倾盆而下,眼睛都难睁开。之前三个爬上去收帆的人都被晃到海里去了,谢徽要亲自上去,薛九抢先一步,冒着雨往上爬,雨往下打,他索性闭上眼睛。底下谢徽四处搜寻,瞥见刘副将赶了过来,忙喊他过来帮忙。刘副将犹豫片刻,才走了过来。谢徽命他在下面稳住绳子,他上去帮薛九,帆弄不下来,整条船都得完。看着他艰难地往上爬,刘副将视线慢慢下移,落到了眼前只要他用力砍上一刀便能砍断的桅杆上。陈氏让他找机会杀了谢徽。他知道陈氏想要爵位,想让二爷继承侯府。但他不想杀一个无辜的铁骨铮铮的男人,不想杀将军最引以为傲的骨rou。可脑海里浮现当年将军狠心要与她断绝关系娶另一个女人时,她哭着倒在地上的身影。她说她可怜,她确实可怜,青梅竹马的表哥娶了旁人,狠心不要她了。如果没有先夫人,她可以直接嫁给将军,将军的一切也都是她亲生骨rou的。她说她这辈子都得被先夫人压着了,死了也不能与将军合葬,她唯一想求的,就是她的儿子能得到他该得的。她说,这是她最后一次求他……海浪汹涌如恶鬼,他心里也进了鬼,暴风雨助纣为虐,天海间一片漆黑,没人看得到他做了什么。刘副将悄悄拔.出长刀,狠狠朝桅杆劈了下去。远处突然一道闪电劈下,薛九正要下去,低头,就看到了刘副将狰狞的面孔。他愣了一下,随即朝旁边桅杆上的人大喊,“将军小心!”但他迟了,电鸣遮掩了那声重重的砍击,桅杆啪地断了,带着攀附其上的人朝海里坠了下去。“父亲!”被薛九一声大喊引出来的谢澜亭推开门,看见的就是父亲落水的那一幕,她什么都没想,也没有时间想,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她不要父亲被海浪卷走,如果真要卷,她要陪着他。连续三道重物落水声,太响太响,震得刘副将跌坐在地上,可那声音与翻涌的浪潮相比不算什么,除了亲眼所见的刘副将,再没有引起任何人注意。不知过了多久,刘副将颤抖着站了起来。海面上什么都看不见了,至少他能勉强看见的地方,什么都没有。大爷落水了,大姑娘跳了下去,薛九也跳了下去。他杀了三个人吗?刘副将怔怔地僵在原地,良久良久,他才抬起刀处理桅杆断口。这是最后一次,他最后一次帮她,以后就是她以命相逼,他也不会再助纣为虐。~三日后的黎明,海面渐渐亮了起来。薛九一手抱着自家将军的腰,一手紧紧攀着与他手臂差不多粗细的桅杆,扭头同将军另一旁的姑娘说话,“澜亭,你说,咱们现在在哪儿?”在海上漂浮了这么久,没有淡水喝,他嘴唇发白,都干了。谢澜亭并不比他强多少,不想回答他的废话,她忧心忡忡地观察父亲。父亲似是伤了脑袋,一直昏迷不醒,她怕再找不到岛屿上岸,父亲先支撑不住。“澜亭,你看我为了救你连命都不要了,如果咱们能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