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第十九章

    “果然是九尾天狐。”

    东皇太一看着窗外的雪融，微微颔首。

    他身为妖族之皇，对手下大妖自是了若指掌，初见雪融之时便觉熟悉，方多看了一眼，所以才能那么及时地把雪融从叶明华怀里拎出来又丢出去。

    应龙对天狐不感兴趣，看了它一眼后又将目光挪回叶明华身上，叮嘱道，“妖族不若龙族生而有灵，大多天性凶残，还是小心点的好。”

    在他看来，人族孱弱，妖族凶残，只有他这样的生于洪荒的强大龙族才配和叶明华在一起。

    “雪融还是很乖的。”叶明华说，“就是太一不把它丢出去，它也不会抓伤我。”

    她像是在评价一只乖巧的宠物。

    雪狐继续嚎叫着。

    太阳渐渐从天边隐退，一轮明亮的月亮取代了太阳的位置挂在天上。

    不止天狼啸月，天狐亦然。

    灰色的项圈从它的颈上脱了出来，在它的厉声嗷叫中向高空中升去，逐渐变大变宽，变作一座不大不小的浮岛，悬在空中。

    先后有妖兽和人出现于浮岛边缘，用尽手段想要离开浮岛进入九玄界，却都徒劳无功。

    “那是什么？”东皇太一问。

    “沧溟，我此次转生的世界。”叶明华看着浮岛，眉头微皱，“不行，雪融还是太弱了些，它的力量不足以支撑沧溟沟通九玄。”

    临渊上前一步，道，“女君，苏烈仙君临死前曾留下遗言，要他的弟弟苏悦率宣和大世界上下投奔我界。”

    九玄小世界在他的常年压制下并无像样的修道门派，甚至连有灵妖兽都少见得紧，宣和大世界却是人口众多，正巧搬一部分过来，供雪融衍化世界完善天道。

    “苏悦好看吗？”叶明华的关注点明显偏了，她之前见苏烈长得英武俊朗，由兄推弟，想来弟弟也该长得不错。

    临渊果断道，“听说修炼功法有误，不幸毁容了。”

    叶明华“哦”了一声，失去了对苏悦的全部兴致。

    “如如去了常乐，温雅回了万川。”她懒洋洋地对着雪融招招手，雪融便停止了嗷叫，往宫殿这边跑了过来，“宣和你自己看着办吧，不用问我了。”

    临渊沉默了一瞬，说，“万川大世界仙门众多，其中又以百川门为其中翘楚，温雅仙尊此去恐怕不能辖制。”

    “做不到也没关系，只是给她一个机会罢了。”叶明华无所谓地道，“要是不行，就让太一或应龙跑一趟。”

    她隐约看出临渊是不太愿意做出灭界之事的，自认体贴地将他排除在外，不料临渊沉默了一瞬，说，“女君和妖皇陛下、应龙尊上久别重逢，正该多聚，还是我去吧。”

    不论是太一还是应龙，为神兽时对于孱弱人族和别的柔弱生灵都没有丝毫怜悯，为天魔后就更不用提了。

    让他们跑一趟的结果，必定是临渊所不愿见的。

    他很快转了口风，问，“女君的意思，是妖皇陛下和应龙尊上要留下吗？”

    叶明华尚未开口，应龙已经皱眉道，“你这人类好生放肆，什么时候我们的去留容得下他人置喙了？”

    东皇太一也看向他，神色小有不快。

    “临渊不敢。”临渊低头道，“只是九玄界的杂务一直是临渊在cao持，不知二位是想和女君住在一起，还是需要另辟宫殿？”

    叶明华现在住的宫殿，还是他和竹秋一起修的，九玄界独此一座，再无其他。

    东皇太一和应龙要么忍受彼此住在一起，要么就得自己动手，看叶明华那不染俗务的性子，临渊觉得自己也不用指望他们两个了。

    应龙嫌弃地看一眼东皇太一，又看向叶明华，奇怪问道，“人类是必须住在宫殿中的吗？”

    他生于洪荒，同族住所一般都是随便筑个巢xue，再懒的话巢也不用筑，随便找个湖找条河找片海睡着就是，实在不能理解临渊这种非要修宫殿的想法。

    而且这座宫殿装叶明华的原身还好，装他的原身，连条尾巴尖都塞不下。

    “也有草屋山洞之类的。”叶明华回想一下过去的经历，说。

    雪融已经跑到窗口边了，它变大了许多，要像刚刚那样穿窗而过并不容易，也没有办法变回去，便隔着一扇窗对着叶明华嗷叫起来。

    小狐狸变大了就没之前那么可爱了，叶明华听着它变沙的声音看着它远大于自己的身体也没再抱它的想法，摆摆手示意它自己玩去，又对东皇太一和应龙道，“你们先随便找间屋子住着，想化作原身的时候就看着九玄界哪里顺眼，自己筑巢吧。”

    东皇太一和应龙来九玄界本就是为了陪伴叶明华，听了也没有异议，纷纷颔首应下。

    其实雪狐若是自行成长，是可以随心变大缩小的，但是它此刻纯粹是被临渊拔苗助长，难免就失了掌控，一时之间变不回去。

    雪狐垂下了头，碧眸幽幽，委屈极了。

    也不是它想要变大的啊，明明是临渊非要喂它吃什么人丹（它自动忽略了那颗丹药其实是叶明华递给它的），才害得它变得这么威猛健硕，连扇窗都钻不过去。

    临渊见雪狐的神情一下子由雀跃变为失落，心下不忍，对着叶明华道，“雪融尊上融合沧溟不易，女君空了还是多陪陪它吧。”

    叶明华无动于衷。

    应龙嗤笑一声。

    倒是东皇太一诧异地看了他一眼，走到窗边，向着萎靡的雪狐伸出了自己的手。

    雪融狐疑地望着东皇太一。

    作为一个小世界的界标，它对东皇太一这样的天魔怀有深深的畏惧与痛恨，允许对方进入九玄界，都是看在叶明华的面上。

    可他向它伸出了手。

    而且沉重的浊气之下，也有一些熟悉的感觉。

    不只是叶明华的气息，而是更加久远、更加熟悉的气息。

    它小心翼翼地凑了过去，伸出带着倒刺的舌头，舔向东皇太一的手。

    东皇太一掌心向上，任它舔舐。

    变大之后它的舌头也变得很大，轻轻松松地就舔过了东皇太一的整只手掌，倒刺滑过白皙的掌心，刮下一处细微的伤口。

    一滴明亮的、闪烁着金色光芒的血液沿着舌头，滑入它的咽喉。

    随后它僵了一下。

    碧色眼眸睁大了一下，它立刻想舔第二下，却被东皇太一避开。

    “不要太贪心，小家伙。”

    东皇太一收回了自己的手，将掌心的伤口愈合，“我的传承并不适合你。”

    雪狐不甘心的轻轻叫了一声，带着着婉转可怜的意思，却没有再行强求。

    它的身体开始逐渐变小，小到能爬过窗口的时候，它开始爬窗，而等它落地的时候，已经和原来差不多大了。

    一只手拽着它的尾巴把它拎了起来。

    雪狐没有挣扎，非常识时务悬在空中，并不去攀附那只手。

    应龙晃了一下手中的雪狐，将它放在地上，先抓着它的爪子看了看，锋利的爪子被收在了柔软的rou垫中，又捏着它的嘴检查了一下它的舌头和牙齿，见舌头之上的倒刺都变成了舌头上的舌苔，细碎的牙齿也被收得好好的不像是能咬人的样子，才松手放开了它，看着它一路跑到叶明华的身前，抓着她的裙摆要她抱。

    它一下子成熟了许多，作为妖族的凶残本性，尽数被那滴血赐予的知识压制住了。

    叶明华先看了东皇太一一眼，见他朝着自己微微点头，才弯下腰抱起了雪融，如以往一般抚摸起来。

    “你给了它什么？”烛龙问。

    “一些我的传承，还有关于九尾狐的记忆。”

    九尾狐擅媚，能蛊惑人心。

    雪融讨好不了叶明华的原因不是它做不到，也不是它不愿意，而是它在死了一次成为界标的过程中，遗忘了自己曾经学会并拥有的一切。

    东皇太一便为它补全了遗失的一部分。

    “花花也可以用吗？”应龙紧接着问。

    东皇太一一怔，仔细打量着叶明华陷入了沉思。

    “别傻了，应龙。”叶明华头也不抬地拒绝道，“我可没太一的爪子和太阳真火，拿了他的传承也没用。”

    “爪子不行，真火应该可以。”东皇太一想了想，“你还记得我拔过两根尾羽给你吗？”

    叶明华有段时间特别喜欢收集会发光的漂亮东西——这习惯自然也是跟龙族学的——东皇太一便拔了两根尾羽给她做耳环，只是过了一段时间就没看见她戴了，不知道她丢在了哪里。

    叶明华一贯喜新厌旧，他也不好追问，就当没送过了。

    其实他现在再拔几根尾羽也有同样的效果，只是那两根尾羽毕竟是他尚未堕浊之前就留下的，叶明华现在毕竟是清花，用那两根羽毛更好一些。

    应龙也说，“我可以给你一枚龙牙，肯定比流光分身更加锋利。”

    “记得啊，你不是才见过？”叶明华说，“而且你们两个怎么突然想起让我学斗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