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海猴子
她一路剥下去，一直到船身和隔板的连接处，这块隔板四周是和船身焊在一起的，似乎非常结实，而且那上面的门和隔板一样是钢的，上面有一个汽车方向盘一样的旋转密封锁。 宁小姐一边剥还一边在那里自言自语，好像是在说：“不要怕，不要怕，我马上放你出来。” “她……她这是？”吴邪心头发毛，宁小姐的表现太不正常了。 姜之离表情有些严肃，“先看看。” 这时，宁小姐已经利索地把那钢门边上的海锈都清理掉了，两人一看，那门与框之间，还有一层橡胶，里面的舱室，似乎是密封着的。 她清理完这些以后，就拼命地去转那个旋转密封锁。 可是她力气远远不够，这个锁本身就非常沉重，加上里面全是海锈，不是那些力气极大的水手，根本打不开，她用力转了几下，那锁一点反应也没有。 她的动作停了下来，空气中流动着诡异，时间好像被放慢了许多倍，姜之离上前一步将吴邪挡在身后。 宁小姐缓缓转过身子，眼神竟然十分空洞，她突然发出一声怪叫，人往后仰去，头发里猛然伸出两只枯手，抓住那旋转密封锁就开始发力，那手力气极大，里面马上响起了海锈碎裂的声音。 这种景象简直匪夷所思到了极点，难怪那枯手不见了，原来藏到了她头发里。 吴邪吓得腿软，要不是抓着姜之离的手臂，甚至都要坐到地上去了。 “住手。”姜之离想要阻止她。 这时候那旋转密封锁就已经松动了，宁小姐根本不理会她，连转几圈，正准备把那钢门拉开。 姜之离皱着眉跑过去拉她，里面突然一声巨响，大量的水从门里冲了出来，那门就直接被水撞了开来，一下子撞在宁小姐的后背上。 猛烈的力道把她撞得飞了起来，姜之离没拉住她，下一刻，那海水就扑头冲了过来，直接把她们两个冲出去五六丈。 吴邪的惊呼淹没在了轰鸣的水声中，那股水流冲出来后便在舱室中漫开，水位足足积到了小腿。 他冲上前把姜之离从水里扶起来，顺手把整个头都浸在水中的宁小姐也捞了出来。 “别回头。”姜之离语气沉得厉害。 吴邪背对着那破开的门站着，而姜之离正好看见一张长满鳞片的巨脸，从那门后面探出来，直直盯着他们看。 那狰狞的巨脸比人的脑袋大了足足四五圈，脸上盖满了青黑色鳞片，两侧长着竖起的鱼鳍状的东西，高度超过了它的头顶，嘴部凸起，吻裂到了耳边。 它的身体还藏在门后面，不知道这怪物到底有多大。 这不像那生出了灵的九头蛇柏，应该就是一种普通生物，只是对于常人来说便成了不普通的怪物。 “怎、怎么了？后面……有什么东西吗？”吴邪被姜之离的语气加重了恐惧。 “海猴子。”姜之离这也是第一次亲眼见到，“你带着她往我们来的那边走，去找有没有上去的梯子。” 听到这个名词，吴邪脑子里闪电般想起了小时候一个沿海的同学讲过的一件事情。 他们村里一个渔户有一次打上来一只奇怪的东西，长得像个人但是身上全是鳞片，他们村里的老人一看，吓得几乎背过气，大叫：“快把它放了，这是只海猴子，等一下其他海猴子找上来，要出大事！” 但是那渔户动了歪脑筋，想把它养起来卖到城里，于是假装放了它，实则将它藏在了自己家里。 结果第二天，那渔户就全家失踪了，村里人在一处悬崖下找到了他们的尸体，肚子被刨开，内脏都吃空了。 那老人说是其他海猴子来报仇了，叫来一个风水先生，在海边做了好几天的法事才罢休。 那个同学还把海猴子的模样画给他看过，吓得他几天没睡好觉，给他幼小的心灵造成了很大的冲击。 瞬间，那种夜夜噩梦的恐怖感受重现，吴邪连腿都迈不动了。 “我在这里，你怕什么。”姜之离见他傻了般站着不动，身体还在发抖，甚至想直接把他丢过去。 姜之离的声音把他拉了出来，他深吸了一口气，他想，他大概是永远可以相信姜之离的。 “那……那我先过去了……你小心。”他努力使自己的声线平稳下来，一时觉得自己非常没用。 吴邪拖着宁小姐走出了舱室，姜之离和那只海猴子就这样僵持着都没有动作。 等到吴邪走过了他们掉下来的那个大洞，到了船舱另一头开始找梯子的时候，他身后才传来了激烈的打斗声。 他心里一紧，忍不住回头去看，却只看到两个纠缠在一起的黑色轮廓，其中一个的体型明显比健壮的成年男性还要大出许多。 海猴子报复心很重，姜之离没有杀心，只是想拖住海猴子等吴邪上去。 但吴邪哪还顾得上找梯子，把宁小姐靠在船舱舱壁上后，就一脸紧张地关注起了那边的战况。 不多时，吴邪突然听到甲板发出几声咯吱，随后张先生就从甲板的裂口处跳了下来。 他刚着地就举起手枪，顺着打斗声看去，顿时吓得大叫：“我的妈呀！” 海猴子听到叫声，立马跳起来硬接了它不怎么打得过的姜之离一脚，越过她直扑张先生而来。 张先生的应变倒是非常了得，往地上一趴躲过了第一击，顺势喀嚓一下拉起枪栓，对着它就是一枪。 它发出一声极其凄惨的大叫，肩膀已经被打开了花，疼得一下子跳到了船壁上。 张先生又胡乱开了几枪，海猴子似乎意识到他手里的枪是个很厉害的东西，不敢再扑上去，佯装扑了一下，然后突然在空中扭身，直冲姜之离而去。 “躲开！”张先生大喊一声，往海猴子的后脑就是一枪。 它头部的鳞片非常坚硬，竟然把子弹给弹开了。 姜之离已经一个翻滚到了裂口下，落下的光线把她笼罩住，吴邪没有看到她身上有伤口，松了一口气。 张先生见姜之离过来了，当即没了顾虑，追过去跟着海猴子就是一顿扫。 那海猴子厉声叫着，蹿回了那个铁门里，舱壁上留下了一排弹孔，紧接着水就涌了进来。 这下子，船舱里的水位上升得更快了，但是张先生好像还不打算收手，两枪把铁门的门轴打烂，然后上去一脚把门踢开，里面船底上有一个窟窿，海猴子正用力想钻进去。 张先生刚一端起枪，海猴子就一头撞破了把窟窿堵得只有碗口大的海锈，猛地扎了下去。 又是几声枪响，随之而来的是船身快要断裂的呻吟，舱内的水已经漫过了膝盖。 “别打了！船要沉了！”吴邪大声喊着。 张先生神色很严峻地跑了过来，摇了摇靠在旁边的宁小姐，见她没有反应，便看向了姜之离，“先上去。”他说着，竟在姜之离面前单膝跪了下来。 吴邪一脸莫名，姜之离却是会意，踩着他的膝盖攀住了裂口边缘，张先生单手托起她的腿，姜之离借着力一下子就翻了上去。 然后，张先生将宁小姐背到了背上，踏了一下板子都烂完了的楼梯扶手，也越了上去，姜之离在上面拉了他一把。 当他们合力将吴邪拉上来的时候，鬼船就发出了一声凄凉的扭曲声，是龙骨断掉了。 龙骨一断，船身必然开裂，这么一艘船，一个窟窿就非常致命了，现在那水完全就是飞一样灌进了船舱，看样子不到五分钟这船就会彻底没顶。 张先生脸色有些发白，说道：“我们的船来了，先离开这里再说。” 不远处，他们那艘渔船已经靠了过来，船老大挥挥手，“你们怎么样？” 张先生朝他们招了招手，船员们都欢呼起来。 鬼船因为进水，速度慢了下来，众人回到船上，船员赶紧把锚拽了回来，船老大大叫着：“开船开船，我们快离开这个鬼地方！” 宁小姐依旧昏迷着，船老大把她放到地上，神色慎重地撩起了她的头发。 只见她头发里面蜷曲着两只枯手，不是很长，皮肤呈石化状，末端长在一团rou瘤下面，那rou瘤上竟然隐约长着一张小的人脸。 船老大先是给这东西磕了几个头，随后从口袋中拿出什么东西撒在了上面。 那小脸突然开始扭曲，发出尖利的叫声，船老大果断抽出一把刀，小心但迅速地插到了rou瘤和头皮中间，把rou瘤一挑，接着用力一扯，便把那东西扯了下来。 那东西掉在地上，还在扭来扭去，吓得周围的人后退了好几步，几个呼吸间，它就融化成了一团浆糊一样的东西，顺着甲板的缝隙流了下去。 “这是——”吴邪惊呆了。 船老大在海水里洗了洗刀，轻声道：“这是人面臁，是那艘鬼船上的冤魂，用牛毛撒在上面就可以了。” 他似乎对这次带他们出海有些后悔，嘴里嘟囔着什么，又检查了一下宁小姐的头发，确定里面没有别的东西后，就招呼着船员往后舱走去。 海面平静了下来，船开始继续行驶，吴邪的心情早没有了刚上船时的轻松，他看向靠着栏杆站着的姜之离，发现她的表情同样不太好。 如果说平时是一口无波古井，现在就是井水结了冰，他这是第二次看到她如此冷漠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