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遗产
“既然你不愿意相信我给你的东西，那佛爷自己的东西你总该相信了。”张日山从书架上抽出一张叠起的地图，走到姜之离面前站定。 “那些年，佛爷四处搜罗了很多东西，有些给了新月饭店，剩下的，都放在他的仓库里。” 张日山似乎有些无奈：“那些都是佛爷留给你的东西。”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姜之离没有接他手里的地图。 “无论如何，我都是佛爷的副官，他的话，我总归是要听的。”张日山就这样举着地图，仿佛姜之离不拿他就要一直举着。 姜之离接过，“你明明可以直接告诉我当年的事情，何必还要费这么大一番周折？” “耳听为虚啊姜小姐，就像我说了窗外的月季是紫色的，你还不是要自己看一眼。” 姜之离侧眸，果然那月季是紫色的。 “我记得……” “就是从长沙移过来的，北京这边气候不好，养了好久才养活了。” 姜之离移步到窗边，入目的是一大片含蓄的紫。 一枯一荣的花，即便每年都是如一的模样，内里的芯子也早就变了，只是很少有人会去思考这个问题。 “这是一个很大的秘密对吗？张启山当年发生的事情，不仅牵涉到他，甚至还牵扯了整个九门？” “佛爷本就是九门之首，哪来什么牵扯不牵扯到说法。” 姜之离转过身，“也就是说，我说对了。” 张日山望着她，眼神有短暂的恍惚，“佛爷这辈子，活得太累了。” “我不会阻止你们去查当年的事情，但是更多的帮助，我不会给了，你就当作是我自私的报复心罢。” 姜之离攥紧了手中的地图，“我知道，我欠你们一个道别，更欠你们一个道歉。” 张日山苦笑，“你不觉得太迟了吗？” “是太迟了……可是张副官，一切都回不去了。” “我已经不是佛爷的副官了。” ———————————————————————————————————————————————— 张日山给姜之离的是一张几十年前的老地图，解雨臣用现在的地图比对过后给出了几个张启山的仓库可能所在的地点。 姜之离看着地图上其中两个熟悉的字，说道：“既然是留给我的……他一定会放在长沙。” 解雨臣没有刨根问底地问为什么，自从姜之离从新月饭店回来后一直都处于一种低落而压抑的状态，解雨臣看着心疼，却又没有办法。 “那我们去长沙。”他能做的，只有替姜之离打点好这些事情罢了。 三日后，他们在长沙落地，同行的还有霍秀秀。 “我们还要等一个人。”解雨臣对霍秀秀说道。 “谁啊？”霍秀秀看起来比姜之离还要着急。 “吴邪。” “吴邪？”姜之离忽然顿住脚步。 解雨臣连忙解释：“他昨晚打电话问穷奇纹身的事情，顺便让我准备了几套潜水装备，我就让他直接来长沙了。” 他仔细分辨着姜之离的神色，“我以为，你见到他会开心一点。如果不妥当的话，我让他去别处等我们。” “没有什么不妥当的，”姜之离勾起一个疲惫的笑，“小花，辛苦你了。” 不像解雨臣预想的那样，姜之离见到吴邪也依旧没有什么情绪起伏，碍于解雨臣和霍秀秀在场，吴邪没敢做出什么亲密的举动，何况他也看出了姜之离似乎状态不太好。 吴邪偷偷问了问解雨臣，然而后者也不清楚，只猜到应该和张启山有关。 众人来到一间茶肆，是之前去西王母跟着吴三省的那个叫拖把的伙计开的。 解雨臣和黑瞎子离开雨林的时候顺带救了他一命，或许还收拾过了，现在的拖把完全看不出曾经的刺头儿样。 “之之，那个纹身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吴邪忍不住出言打破了沉默。 “穷奇是张启山那支族人的纹身，张起灵身上的麒麟，是另一支。” 吴邪惊讶地睁大眼，“这么说，小哥是那个张家人？可是他怎么会……” 他不忍再去回想楚光头讲的那段往事，只道：“可是小哥就像根本没有家人。” “这是他们张家的事情，当年发生了什么，我们都不知道。”姜之离的目光变得悠远，“想来这两支张家人之间是有着龃龉的。” 吴邪也不再纠结这个问题，转而问道：“这么说，那个塌肩膀是佛爷的人，可是他为什么要攻击我们呢？难道是巴乃那里有佛爷的秘密，派他守着？” 解雨臣单手撑着下巴，“我查到九门当年有一次针对广西的行动，这样想来，恐怕就不仅仅是佛爷的秘密了，而是九门的秘密。” “应该就是陈文锦那支考古队。”吴邪把盘马告诉他的信息说了说，“如果我们在湖底发现了尸骸，就能确定当年一定是有人掉包了整支考古队，那么此后参与西沙考古的那些人，大概就不是本人了。” “竟然是这样……”解雨臣心底浮现出一个大胆的猜测。 “既然我们后来还见到了真正的陈文锦，就说明当初考古队并没有被完全替换，换掉的该是一些需要被换掉的人。”解雨臣分析道。 吴邪不解，“这是什么意思？” “也许那些人正是用来监视的眼睛。” “！”吴邪满目震惊，“你是说，有人在监视着九门？！” 解雨臣看向姜之离，说道：“这些都还只是猜测，我们今天去的地方或许能给出更多的回答。” 姜之离点点头，“走吧。” 路上，姜之离给吴邪解释了那是什么地方，“既然我们都想知道当年的事情，张启山，会是一个关键。” 现在的长沙城比起七十年改变了很多，曾经留下他们痕迹的街巷早已冠上了老城区的名头，而曾经罕无人烟的山野倒是成了时代的新贵。 哪怕是在这经历了腥风血雨的土地革命的新中国，张启山也依旧有能力包下一整座山，作为私人所有。 姜之离在修整十分整齐的山道前停下，即便过了这么多年，她仍然记得，这是她和张启山初见的地方。 这个地方现在已经消失在了地图上。 如同他们那段故事，早就失落在了时间的洪流中。 守山的是一个盲眼老人，“上面是坟场，去不得。” 姜之离把张日山给她的那把钥匙塞进了老人手中，老人的面庞似乎僵硬了一瞬，而后摆了摆手，没再多说什么。 众人来到山腰处的一座山神庙，这庙本就只是个壳子，没有半点香火气息。 移开山神雕像后，他们眼前出现了一道向下的台阶。 保险起见，解雨臣先往里扔了一颗铁弹子，果不其然试出了机关。 吴邪咂舌：“看来佛爷的东西不好拿啊……” 霍秀秀摇摇头，“咱们肯定是不好拿，可这毕竟是留给仙女jiejie的。” “跟我来吧。”姜之离打开手电走了下去。 正如霍秀秀所言，张启山的机关是用来防人的，而不是用来防姜之离的。 姜之离带着他们停在了一扇雕花铜门前，钥匙扭动锁芯的刹那，她的心跳漏了一拍。 推开门的时候，迸发而出的亮光几乎晃瞎他们的眼睛。 这是一个足有足球场大小的四方石室，没有现代化的照明设备，而是在穹顶上镶满了拳头大小的夜明珠。 饶是见惯了奢华的解雨臣也从没见过这样的阵仗，石室中罗列着各种各样的珍稀藏品，用玻璃罩子做了密封，每个罩子的底座还配有除湿防虫的设备。 “这怕是能买下好几个新月饭店了。”霍秀秀喟叹道。 众人往里走去，最后齐齐停在了正中央的一件藏品前。 这件藏品放在一个一尺高的玉台之上，玉台四周围着雕刻成龙凤模样的金制栏杆，剔透的玻璃罩清楚地显出了它的全貌—— 一套凤冠霞帔。 金线滚边的袖口上绣着和姜之离手腕上如出一辙的枝桠纹路，这是张启山为姜之离而做的嫁衣。 姜之离从来不知道红色也可以是这么哀伤的颜色，仿若燃尽了所有希望的火最终干涸成的一滩腥涩的血迹，残留着脉搏的跳动，用最后的力气声嘶力竭着说不出来的话。 原来，这座脱离了尘世痕迹的山，埋藏着张启山一生最珍贵的财富，也埋藏着他一生最深沉的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