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谜语
姜之离在那里站了很久，久到快要把自己也站成一件遗世的藏品。 她为张启山而落的那滴泪，始于冬日的长沙，终于春日的长白。 短短几秒，走过了无数夏秋，跨越了半生山川，最后破灭、消散。 他们的相逢与离别，此般了了，恍若大梦一场，不会被任何人诉诸笔墨，再缠绵悲怆，也注定只能是历史罅隙里的尘埃。 “何苦呢……”姜之离隔着玻璃触碰着那霞帔上的纹路，针脚的一勾一划扎穿了她的回忆，密密麻麻写出的却是一片苍白。 是再也无法讲出的故事。 另外三人把空间留给了姜之离，去到另外一边查看这些藏品。 “之之她……和佛爷？”吴邪神色复杂地问道。 得知张启山给姜之离留了东西，吴邪根本没往这方面去想，这间石室，尤其是那套扎眼的凤冠霞帔，简直震撼得他地动山摇。 之前面对张起灵、面对黑瞎子，他都不曾感觉到他的所谓感情有多渺小，而张启山这份沉重的爱，也许他穷极一生都无法与之比肩。 他又能给姜之离什么呢？ 除了无尽的谜团和随时可能出现的危险，吴邪发现他好像真的什么都没有给过姜之离。 解雨臣的表情看不出情绪，“我也没有想到……曾经二爷爷和姜jiejie偶尔会谈到佛爷，但是姜jiejie从来没有主动提起过，我以为他们只是有些交情。” 张启山，是一个足以让任何人畏惧的对手，无论从哪个方面。 “我小时候听奶奶说过，佛爷在娶尹家大小姐之前，在新月饭店点过三盏天灯，难道就是给仙女jiejie点的？”霍秀秀没有他们这般复杂的情感，反倒是有些难以抑制的八卦。 “佛爷既然这么爱姜jiejie，为什么后来却娶了尹小姐？”解雨臣皱起了眉。 “对啊……”霍秀秀双手抱胸，凝眉思考了起来。 她忽然灵光乍现，“不会是佛爷和新月饭店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交易吧？” “为什么说是交易呢？万一就是佛爷……” 吴邪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霍秀秀打断了，“你没在北京，不知道也正常，据说啊，尹家大小姐和佛爷成婚之后，一次都没有出现在人前。那些人说是佛爷担心自己的仇家伤到尹小姐，要我看啊，说不定是佛爷把人软禁起来了呢。” “总之，”霍秀秀正色道，“佛爷喜欢的人绝对是仙女jiejie。” 解雨臣远远望着姜之离所在的方向，说道：“可是佛爷现在已经不在了，姜jiejie要是喜欢，我也可以给她这些。” “小花，你？”吴邪颇为难以置信看着他。 解雨臣的眼睛里恢复了平日运筹帷幄的神采，“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霍秀秀嗅到了两人间微不可查的硝烟味，啧了一声，“吴邪哥哥，对不起了，我站小花哥哥。” 吴邪只觉得心塞又心梗，转移话题道：“我们先看看能不能在这里找到什么线索吧。” 三人无头苍蝇般转了半天，除了开眼和赞叹之外一无所获。 “要不，咱们还是去问问仙女jiejie吧？”霍秀秀提出建议。 吴邪和解雨臣对视一眼，异口同声：“你去。” 霍秀秀无奈地摇摇头，“算了，还是我去吧。” 霍秀秀在一扇屏风前找到了姜之离。 这是一扇金丝楠木作底，上面雕刻着四神兽的屏风，放在外面该是国宝级的东西，但是和这里其他藏品比起来倒显得不值一提了。 “仙女jiejie？”霍秀秀试探性地喊了她一声。 姜之离转头看她，问道：“怎么了？” “那个……就是我们想问问，你知道这里面有什么佛爷留下来的线索吗？” “应该就是这个屏风了。” 姜之离缓缓说道：“张日山那里有一张照片，上面就是这个屏风，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地球仪，不过我没有在这里看到有地球仪。” 霍秀秀凑近去看屏风，“这上面的小孔，是被虫蛀的吗？难道是放进来之前就遭虫了？” “这些孔洞大小一样，排列规整，应该是刻意弄上去的。”偷摸蹭过来的吴邪说道。 “回头我让张日山把照片拍过来，这个屏风你们想要拿走吗？”姜之离的声音缥缈得像雾。 解雨臣拿出数码相机，说道：“不用，复刻一个就好。” 姜之离点点头，“也好。” 不知是不是因为夜明珠的光过于柔和，笼罩在弥散光晕里的姜之离甚至给人一种随时可能会破碎的错觉。 “之之，你还要留在这里吗？”吴邪捏着自己的手指问道。 姜之离脸上露出浅淡的笑意，“我留在这里有什么意义呢？”她想，张启山需要的从来不会是缅怀。 ──────────────────────────────────────── 回到城里之后，姜之离给黑瞎子打了电话，她头一次用那么强硬的语气让他立马出现在她眼前，黑瞎子不敢耽搁，连夜买了飞往长沙的机票。 第二天天还没亮，黑瞎子就带着一身风尘出现在了茶肆门口。 大门紧锁着，他直接从外墙翻了进去，一落地就看见了站在院中的姜之离。 她望着远处将见破晓的那道白线，表情冷漠得像冰。 黑瞎子轻手轻脚地走近，姜之离便一个转身扑进了他的怀里。 “乖乖……”黑瞎子触碰到了她身上沾染的露汽，便知她在外面站了一夜，原本就低的体温，如今更是冷进了骨子里。 “你知道张启山在找我，是不是。”姜之离的声音很轻。 当年，九门发生了一场大清洗，主持的人正是张启山。一开始，众人都以为他不过是做个当官的样子，却没想到迎接他们的是真正的子弹。 那一次，九门死了很多人。 张启山也就是在那之后离开的长沙，后来去了北京，似乎彻底改头换面变成了一个官场人。 这是姜之离回长沙后了解到的关于张启山的故事。 二月红当时是记恨着张启山的，没有主动告诉张启山姜之离的行踪倒也在情理之中。 虽然最终二月红释然了过去，但那时张启山已经娶了尹新月，再去牵扯姜之离又算什么呢，这是二月红再次瞒下姜之离消息的原因。 再后来，便是那场宴会，也是那时二月红才知道张启山一直没有放弃寻找姜之离。 或许世人只道张启山声名显赫，可是二月红却清楚，张启山正站在风口浪尖，稍有不慎就会粉身碎骨，他不会让姜之离跟着他去蹚那趟浑水。 这便是张启山不曾从二月红口中知道姜之离半个字的所有缘故。 “那你愿意让张启山知道你在哪里吗？”黑瞎子如是问道。 姜之离攥紧了他的衣服，没有回答，因为她也不知道答案。 张启山对于姜之离的寻找实际上并没有大张旗鼓，因为他也清楚，已经过了几十年，如果暴露了姜之离不会衰老的秘密，那将非常危险。 黑瞎子将头埋在姜之离颈窝，“乖乖，我也是有私心的……” 那种时候，把姜之离送到张启山手里，且不说二月红考虑到的那些危险，仅仅是于他自己隐秘而昭昭的心思，他也不可能将手中珍宝拱手让人。 “但是，我并没有刻意阻拦他。”黑瞎子猛然想起了什么，“按理说，长沙城里不可能没有他的眼线，你也没有隐蔽行踪，他却没有从长沙得到半点风声。” “不是你，也不是二爷……”姜之离笑出了声，“我明白了。” 黑瞎子被她笑得心慌，抬头便看见她眼中分明没有半点笑意。 “那你知道张启山那些年做了些什么吗？”姜之离问他。 黑瞎子沉默了片刻，“……他主要应该是在找你，只是他去的那些地方，说起来，和哑巴张有点关系。” 他说这话的时候声音有点艰涩：“张启山曾经在全国寻找过张起灵。” “张起灵？难道他真的以为那个姓张的人是张起灵？” “他们张家的事情非常复杂，这也许是一半的原因，另一半，恐怕只有张启山自己知道了。” “那他找到了吗？” 黑瞎子笑了笑，“那哑巴可不是那么容易找到的。” “乖乖，你还记得那把刀吗？” “刀？” “就是哑巴张背的那把黑金古刀，说来，我和花儿爷出去的时候在路边捡到了，还没来得及拿给他。” 姜之离皱着眉回想了一会儿，她当时莫名其妙陷入昏迷的混沌状态，若要说是为了什么原因找那把刀，其实也说不清楚，只能隐约感觉那把刀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很不寻常。 “你说那把刀在西边的沙漠，但是我去的时候那把刀已经被人拿走了，我后来查到，拿走的应该就是张家人，而且是很多年前就拿走了。” 黑瞎子想起那时解九对他说的话，“大概是76年的时候，解九爷雇我去拿这把刀，他给了我一个地址，在广西。” “广西巴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