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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个子高,她须得仰着头。一直面带笑容地随在她身后,被她猛然一堵,便看到她清澈双眸里的愠恼,还有那咬紧的红红小唇。明明怨她心狠,这一瞬心中却柔柔软软的似有小虫儿在爬……喜欢看她对自己这样娇蛮又霸道。真是天注定的冤家。沈砚青很无辜:“既是顺路,我载你一程便是,何故又冤枉我算计你?那老蔡师傅就住在你家隔壁,他家中有无病人你最是清楚。你竟这样讨厌我,以至于所有的坏事都往我头上栽。”“你……左右坏事你也没少干。”那蔡家婶子的痨病四邻八坊都晓得,鸾枝没得理由反驳。这会儿已近傍晚,天阴压压的,只怕再晚些又要下雪。明日大当家的行刑完,凤萧便要去雍州赴任了,过冬的新衣裳还没有买呢。脚底下的青石地板打滑,鸾枝揩着帕子走了一段,心里头着急,差点儿滑倒。沈砚青随在她背后走路,见状便将她就势一揽,苦笑道:“宁愿摔着也不肯理我,莫非我还能吃了你不成?”也不顾鸾枝挣扎,把她强抱上马车,一路直往城东大街方向行去。“…这回要是再吃,回头太后娘娘问起你来,小心三进宫…唔…”车轮子轱辘轱辘,掩过鸾枝嘤呜不明的嗔叱。——*——*——郎云衣庄的掌柜是个四十上下的微胖男人,见一对璧人儿一前一后走进,连忙小跑着迎上前来:“哦呀呀~,贵客贵客!沈老板年纪轻轻便已是咱们京郊布业之佼佼,今次难得光临,实在令小店蓬荜生辉。”一双小眼眯眯,笑得好生热情,叫伙计把店中各式时兴的上等款式通通拿来,殷勤的陪在一旁试穿。一件是湛黑蓝的对襟貂鼠皮袄,盘扣用象牙精制而成,袖口与领口嵌着银狐狸毛,甚是隽雅不俗;再搭一袭青缎流云的修身长袍,那华服玉冠,配着沈砚青清奇的五官,直将店掌柜看得啧啧喟叹:“不瞒您二位,本店今冬进的几款新皮子,只这件貂鼠皮袄最是挑人。一直未能有人穿得出它精髓,也就是今日方得见沈老板唯一一个,真真叫做有缘!”鸾枝掂着脚尖,揩好沈砚青颈上的最后一颗象牙扣,退两步将他上下通身一扫,亦觉得甚为满意:“还是掌柜您推荐得好,不然挂在那背光角落,只怕也是被我忽略过去的。”“哪里哪里。”掌柜的连忙谦虚。“好东西若放得太显眼,倒显得它俗气了。”沈砚青负手立在铜镜前,悄然掩住眸中一丝欢喜。女人绵软的小手在胸前移动,就好似从前每一日的早起晚归,她将帕子揩进衣襟,垫着脚尖为他宽衣解带……那温良味道,直将他薄凉的心烘得软软暖暖。幼年时养在老太太晦暗的四方小院,一应日用所需都只按公中分配,从未有过多余。那时每见李氏带着三弟去外头采买新鲜衣物,心里头忍不住羡慕,却从来未曾分得过一回。人生二十一年,今日却是头一次,他自己的女人。抚着鸾枝盈盈一抹香肩儿,语气里都是宠溺:“成亲一年余,这还是你头一遭为我买衣裳。不好叫夫人破费,掌柜的只管打包送去燕鸾布庄,回头我叫人过来结账便是。”可恶,谁给你买了?自来熟。鸾枝拂开沈砚青的臂腕,笑盈盈:“麻烦掌柜把他刚才试穿的那另外二件也都包起来,帐我与你现在结清。送人的礼物,哪里有叫人代付的道理。”掌柜的只当夫妻恩爱,连忙谆谆开解:“这……夫人不必如此,夫妻之间哪里有分得这般仔细的道理。”鸾枝瞥了沈砚青一眼,抿嘴笑道:“又不是买给他的。他若看上了哪件,掌柜的自个给他包上就是。”一边说,一便掏荷包。“这个…沈老板您看……”掌柜的看向沈砚青,左右不敢收银票。呵~,怎么能够忘记她今日逛店的目的?原还以为买了那许多件,至少这最后的一件应该是留给自己……真是痴心妄想!沈砚青凉凉地凝着鸾枝,不动声色地敛起笑意:“但听夫人吩咐就是。那么掌柜的先忙,这厢先走一步了。”大手攥过鸾枝的小手儿,也不容她将银票放下,只见一道玉白长裳拂过,转瞬便拉着她出了铺子。……*……已是日暮时分,摊贩们陆陆续续的收摊回家,长街上行人寥寥。老远的传来一声卖炭的凄长吆喝,凉飕飕的,连车厢里的暖炉都挡不住的寒意。就好似某个人此刻的脸色,分明眉宇之间都是阴冷,却非要勾着嘴角似笑非笑。……又吃醋了。鸾枝抱着衣裳,嗓音不高不低:“叫你不要来吧,你非要来。几时说过要给你买衣裳了?你自己自作多情,又反过来生别人的气。”口中说话,嘴角却忍不住往上弯起。难得看他吃瘪。手有点酸,想把衣裳往边儿上放,又怕挤着他座位、被他逮着话柄。想了想,干脆抱回在怀里。沈砚青却不爱她把衣裳如此宝贝,长臂探过去,噗一声扔在了车厢角落。他的语气很有些受伤,凤眸中的冷意不遮不掩:“谢鸾枝,耍我很好玩嚒?”鸾枝瞪了他一眼,想起方才在四哥花厅外见到的一幕,便抿着嘴角道:“不是你自个说了吗?只要我在,怎样都随我欺负。这厢才给别人买了件衣裳,你看就把我凶的?…我可告诉你,若是你用计为难凤萧,这辈子也休想再指望我回去了。”又是凤萧…沈砚青冷冽地勾起嘴角:“他对你就这般重要么,抵得过我们夫妻情分一场?……谢鸾枝,这世上,你独独舍得对我一人这样狠心!”“你……”鸾枝生气起来,话都说得这样明白了,他竟是还不懂?…好吧,吃你的醋就是,吃得你昏头转向,不管你了。“…若是当真狠心,我早已经同他一走了之了。是我对不起他,几次害得他险些丧命,如今他能得四哥安排一个好去处,我总算能宽下心来。只盼他日后升官发达,见着的女人多了,早些把我忘记。如今你既这样说,那我也不要再有什么犹豫,明日收拾完,直接同他走了就是。”鸾枝站起来,掀开帘子叫老程停车。又说狠话气他,好个狠心的女人。沈砚青默了默,忽然明白过来,一道长臂伸出,一把将鸾枝揽进了怀里:“不要走!谢鸾枝,你若是敢走,豁出性命我也要把你找回来……我只怕是你不肯与我和好,怕你与他再续前缘,不然何至于因为几件衣裳与你生气。那么你是终于肯同我回去了嚒?”把鸾枝裹得紧紧的,下颌抵着她娇满的胸口,迫着她说实话。那硬朗摩挲着胸前的柔软,直把人弄得酥酥痛痒,鸾枝挣着身子不应:“谁说现在就同你